玄尚之自然明白玄尚德在暗示些什么,一时羞得面红耳赤,硬着头皮敷衍了几句。
“对方是金儿吗?”
玄尚之一下子从椅上跌了下去。
“哦,看来不是。”
玄尚德若无其事地饮了一口茶,好似弟弟不是被他吓跌在地的。
“哥!你到底从哪里得出我会喜欢那个恶毒女人的结论?!”
“有什么奇怪的?你自小便易对一些人或物一见钟情,只可惜桃花运太薄,总是初见钟情,再见伤心,三见反目,四见成仇,就连你很讨厌的金儿,只怕初见她时你也心动了吧?”
“……”玄尚之气闷地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这样一想,好像是真的啊……自己从小到大一见就喜欢上的人不在少数,但最后却总是失望而归,屡试不爽,没有一次例外。
就连这次,只怕也一样吧……
想到欧阳宇轩的可恨之处,玄尚之当即握紧了拳头。没错!而且现在是二见成仇!
等一下……那不就等於承认我确实喜欢他?
再想刚才玄尚德毫无预兆地问出“喜欢上他了?”时,自己那一瞬间的反应,不全是在证明自己心中所想的人是欧阳宇轩?!
玄街之哀号一声,抱着头趴在桌上悲鸣不止。
玄尚德继续悠哉品茗,轻嗅茶香:“恋爱的少年烦恼多啊……”
虽然很大一部分烦恼,完全是玄尚之身边的这位兄长制造的。
气闷的玄尚之郁卒地离开了玄府,想到金儿“拜托”他购置一些胭脂水粉,便在回宫覆命前转向南面的闹市去了。首都极南的集市汇聚了各式批发贩售的商人,排排酒楼旅店生意兴隆,小贩的叫卖吆喝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罗缜被董乔骂了个狗血淋头,心情郁结,便跑到酒楼买醉。酒过三坛,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晕头转向地付了酒钱,便跌跌撞撞地出了酒楼。
玄尚之正在东张西望,暗恼自己竟要买些女儿家的用品时,蓦然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撞了个满怀。罗缜醉眼迷离地一瞅玄尚之,顿时两眼放光,嘿嘿傻笑着扯住玄尚之不肯放开了。
“嘿嘿……小美人……来,陪爷爷玩玩……”
玄尚之闻言火冒三丈,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没料到喝醉了的罗缜力大无比,竟无法挣脱。周围行人见到这番场景,不由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有没有搞错,对方还是个孩子呢。”
“还是个男的,他醉糊涂了吧?”
罗缜倒是耳尖,立刻嚷嚷起来:“你们懂什么!这么大正好,老子就是喜欢小男童!再大点老子还不要呢!”
玄尚之怔住了,难道这位……也是传说中的恋童癖?
玄尚之脑中灵光一闪,他蓦然问道:“我这个年龄,对恋童的人来说,不会太大吗?”
罗缜费力地睁着眼睛,细细地瞄了半天,傻笑着摆摆手:“不会啊,正好正好,十二三岁的才是极品啊!”
玄尚之心中更是一动,语含困惑:“那如果对方是个恋童癣,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罗缜摇摇晃晃,打了个酒嗝,神智不清地随口答道:“……是对方看不上你吧?”
“……”
劈里啪啦,通,啪,哗啦——
罗缜呈大字形倒在地上,还有一个抓狂的美少年在拳打脚踢。
罗缜连挨几记暴事后,被痛楚激回了几分神,可是醉意令他头重脚轻,别说反抗了,连逃跑都站不稳。他急忙抱着头,口齿不清地大声叫道:“你知不知道宗正寺卿欧阳宇轩是我大舅!你打我等於打他!你担当得起吗?!”
玄尚之高扬的拳头顿了一下,紧接着用十倍的力量砸了下去:“打的就是你!”
第六章
“你要的东西。”
玄尚之板着脸将买到的胭脂丢给金儿,金儿斜眼看了看他,见他一脸的山雨欲来,当即很明智地将“你吃火药啦?”的责问咽回肚里。再看玄尚之另一只手里拎着两坛酒,心中暗自啧啧:真出息了,学会借酒消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金儿当即拿了胭脂就闪人。跑出几小步,思忖一下,又窃笑着折了回来,悄悄尾随在玄尚之身后。
玄尚之果然找了处僻静的小树林,直接席地而坐,抱着酒坛一阵急灌。从未喝过酒的他被辣得直咳嗽,呛得两眼泛泪,但还是气势汹汹地闷头硬喝。
玄尚之也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个年龄就感受到何为买醉,但自从遇到那个醉汉以后,胸口就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好像塞了很多东西出不来,外面又有数只猫爪在拼命地抓来抓去,难受得令他有想要大吼的冲动。
最后,一眼看到卖酒的小铺,想也没想便买了两坛最烈的烧刀子。如果真能一醉解千愁,那放肆一醉又何妨?怕只怕,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玄尚之的顾虑十分正确,更何况还有个不安好心的小宫女悄悄尾随在他身后。可惜,略有醉意的他已经发现不了金儿的存在。
金儿见他喝到七分醉三分醒,才坏笑着往东宫的方向跑去。如此好戏只有一人欣赏岂不浪费?自然要找个最好的看官啦!
玄尚之闷着头喝光了两坛烈酒,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在地上,半天站不起身。两眼迷离,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口中毫无意义地喃喃些什么。
如果非常努力地去辨识,一堆无意义的呓语中会有几个固定出现的词汇,比如“混蛋欧阳宇轩”、“死恋童癖”、“恋得还不彻底”……
恰在此时,欧阳宇轩入宫晋见圣上,正在趁机寻找下次“幽会”的地点时,寻着寻着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玄尚之。欧阳宇轩一怔,晴天白日的怎么会有一个少年醉倒在地上?再一细看,有些眼熟……
幸好玄尚之此时醉着,不然见他“又”忘了他,只怕要气得七窍流血而死了。
欧阳宇轩想了想,还是觉得多有不妥,若放这样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美少年在此,总觉得有种任人鱼肉的感觉。哎,谁让这年头像他这样的柳下惠不多呢?
於是,欧阳宇轩上前摇了摇玄尚之:“喂,快醒醒。”
玄尚之正醉得昏天暗地,被人摇回了几分神智,醉眼醺醺地辨认了半天,顿时瞪大了双眼。
“欧阳宇轩!”
欧阳宇轩吓了一跳,地上的醉酒美少年已经一跃而起,气势汹汹地抓住他的前襟,口齿不清地叫着说:“你不是恋童癖吗?!”
欧阳宇轩一时没反应过来,很本能地回答道:“是啊。”
承认得太过痛快,连他自己都不由沉思起来。
“我很老吗?!”玄尚之继续气冲冲地间道。
欧阳宇轩万分不解,但很老实地说道:“不,你还年轻。”
“十三岁算大人吗?!”
“不算吧……”
“那你这个恋童癖的眼里为什么没有我?!”
“啊?”
虽然欧阳宇轩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接受醉酒少年胡言乱语的准备,但这句质问实在超出他的预想,令他愣在当场。
玄尚之等了半天不见欧阳宇轩答覆,顿时更加委屈,两眼泛起水潮,哽咽起来:“你的眼里只有小皇帝,我这么在意你,你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你不是恋童癖吗?我也算孩子啊,那个好色混蛋恋童癖说我这个年龄正好,那你为什么不注意我呢?我就这么平凡无奇到让你记都记不住吗?”
玄尚之越说越伤心,抱住欧阳宇轩放声大哭起来:“你太可恶了!快从我的脑子里滚出来,我也不要记住你了!我也要忘了你叫欧阳宇轩,让你每次都得重新介绍自己!让你也气恼为什么我老记不住你,让你也苦恼自己是不是真的平庸到让我留不下印象!你快出来!不许待在我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