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腰牌……尸体身上的腰牌是不是不见了?」
「腰牌倒还在。」段无文悠悠道,「上面清楚刻着『药圣堂』三个字,让人一见就知道他是秦思的手下。」
「秦思?」钟明怔了怔,蓦然省起,「就是那个喜欢用毒药杀人的家伙?我记得你说过他有个外号叫什么『毒圣』……」
「是『辣手毒圣』。」段无文接道,「飞鹰堡的势力遍及中原,下辖的三十二分坛分别由三堂统管。这三堂就是玄鹰堂、必杀堂和药圣堂。玄鹰堂由骆翼亲自掌管,必杀堂则由传说中的二堡主统领……」
「二堡主就二堡主,」钟明奇道,「为什么要加上『传说中』这几个字?」
「据说必杀堂是飞鹰堡负责暗杀和处置叛逆的一个杀手堂,不过至今为止也没有人见过那位神秘的二堡主,所以也有人说这个堂根本不存在,是骆翼拿来唬人的。」段无文撇了撇嘴道,「至于究竟有没有这个分堂,那只有飞鹰堡的人才知道了。」
「原来如此。」钟明大为叹服,「那还有那个什么药圣堂呢?」
「药圣堂的堂主叫秦思,也就是飞鹰堡的三堡主。他专司负责研制各种药物用以制敌,药圣堂上上下下的人在药物或医理上均各有其长。你以前留在飞鹰堡的药方被秦思见了,他定不会放过你,以后你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
「你是说……他会想要跟我切磋一下?」
「说『切磋』太客气了。」提起秦思,段无文眼含讥诮,「那家伙行事狠厉,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得很。他是用毒的人,所以从不允许有人在医术上超越他,以前有个人称『回春子』的人因为帮别人解了秦思下的毒,便被他砍成十七八段,抛尸江中。还有一次……」
「别说了。」 钟明赶紧捂住段无文的嘴,嫌恶地道,「怎么飞鹰堡的人都一个德行,这么喜欢滥杀无辜?」
「阿明,」段无文正色道,「秦思那个人嗜医如狂,每次在杀某个医术高手之前都会以利诱之,或以性命相胁,逼迫对方将毕生所学统统倾囊相授,之后再除去这些心腹之患——他的用毒用药之术就是这么日渐高明起来的。」
「……真是医学界的败类!」听了秦某人的生平事迹,钟明只有两个感想,一是厌恶,二是不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学医。」
「是啊,」段无文用力在少年充满愤慨的、白白嫩嫩的脸上亲了几口,「这世上只有我的阿明才是最好的大夫,啧……又善良又可爱……」
「喂,你……」亲着亲着就亲到了嘴上,钟明的抗议之词被堵在了嘴里,两人唇齿相依,吻得不可开交,等到分开的时候都已经气喘吁吁。终究是顾虑着钟明的身体,段无文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将少年纤瘦的身躯整个儿环在自己的臂弯,让恋人舒适地靠坐在自己怀中。
「……对了!」宁静而又温馨的氛围并未维持很久,钟明突然叫出声来。「无文,这么说,那个在幕后捣鬼的人就是……不对啊……」他喃喃道,「既然要杀人灭口,为什么又会让那块腰牌遗留下来?这个证据也太明显了吧?」
「呵呵……」段无文笑着眯起了眼,「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秦思用剑虽然不错,却不会用刀,所以直接杀人的那个凶手肯定不是他。」
「唔……」钟明蹙眉苦思,「你说直接杀人……就是说这次杀人的也许并不是那个幕后的……」
「阿明,是与不是,就让骆翼自己去操心吧。」段无文贼兮兮地笑道,「他那么精明厉害,又怎会分辨不出背叛他的人究竟是谁?」
「说得也是。」钟明想了想,深觉有理,反正飞鹰堡那边再怎么鸡飞狗跳也不关自己的事,最好让某个整天阴沉着脸的家伙忙得没办法再找自己和无文的麻烦。不过——「无文,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段无文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
「我想问你,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到底是去跟骆翼商量什么隐秘的重大要事?」
「呃……这个……」段无文立刻露出一脸「糟糕了」的表情,他左看右看支吾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关于如何联手歼灭白道盟……然后……双分天下武林的事……」
「……原来……你们跟那个欧阳旭全是一丘之貉……」薰风微拂的夜晚,有人在为自己的霉运哀叹——在这个世界要想碰上个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一样的月光,一样的星辰。
风,吹得轻柔。
***
深夜。
子时。
驭风阁。
二楼。
风姿绝丽的少年斜倚着廊外的栏杆,面上一片清雅淡然,内心却波涛奔涌、怒意难平。一想到竟敢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说出「令兄」两个字的混帐小子,白笑风就牙痒痒的。偏偏段无文还把那小子护得滴水不漏,就象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一个冷酷无情杀人不见血的魔头居然也能变得那么温柔似水……想着想着,白小弟的牙就更痒了。
「什么人?」一阵枝叶的窸窣声令白笑风如水般清泠的眸子骤然划过一道凛冽的杀气。
「……是我。」一个丰满艳丽、姿色媚人的美女婷婷袅袅地自树后绕行而出,「妾身是怡香院的玉芳。」说着,含羞带怯地抬起螓首往楼上瞧去,这一瞅之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天下间竟有如此清丽出尘、风华绝代之人,虽身为男子,却不可方物,反让她这个怡香院的头牌自惭形秽、甘拜下风。
「原来是你。」白笑风点了点头。当初自己为了找个能在那两人之间搅混水的人,才派下属前去怡香院请当红的姑娘来此,谁料段无文压根就懒得拿正眼瞧她,这女人也忒不济事了。「深夜来此,不知姑娘有何贵干?」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未见分毫,少年带上微笑,彬彬有礼地询问。
「这……」
玉芳一时哑口。实在是因为自己今晚只能在前厅院外弹琴演舞给那些粗人看,连段公子的面也未能见上一见,失望不甘之余才做出夜袭这等事,想着凭自己的美色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再说,没想到在院中逛了两圈居然迷了路,正在左顾右盼之际居然又遇上了这么一位天人般的少年,这下玉芳总算是真正死了心。「唉,看来倒真不能小看泠月那小子,连公子这等绝世容姿也落得独守空房,妾身只得认输了。」
「什么?」听得此言,白副教主先是茫然,继而面色发白,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人,沉声唤道,「范通。」
「属下在。」院外忽地转入一人,月光下黑衣如墨、长身玉立,正是范通。
「送玉芳姑娘回房,明日一早请他们出府。」
「是。」范通领命转身,冲着玉芳抬手引路,「玉芳姑娘请。」
「范爷?」玉芳倒是认得范通,今日在前院接他们入内的便是这个人,见这府里的每个人均对他恭恭敬敬,便知此人地位定然不低。「可是……」她再回头看看楼上的少年,兀自有些疑惑。「不是说好摆三天宴席,每天都要咱们弹琴奏曲的吗……」
「快走吧。」范通怕她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急忙用力扯着絮絮叨叨的女人匆匆踏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