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有没有人想找死。”他一向乐于送自家人“上路”。
同门不同师,虽然风寄傲和他拜在同一派系门下,但一个精于剑术,以武为重;一个以赚钱为乐,偏好医术,轻功了得,内功修为则差了点。
不过两人在武林之中仍立有一定的地位,武功绝学高人一等,出凡入圣地受人推崇,在同道人眼中十分不凡。
风寄傲沉稳内敛,不苟言笑,面上严峻常年带霜,同一个表情维持十年不变,不与人亲近也拒绝别人亲近他,冷僻的性子孤傲而近乎不通情理。
而萧化赞的性情有点游侠意味,不拘小节,随遇而安,温润的面容始终带着一抹随和的笑,从未见过他板起脸训人,一张和善的脸就像是为了济世救民而来,让人轻易地放下戒心。
“甭了,甭了,蝼蚁之命切勿看重。小狗子说你受寒,病得不轻,需要我为你诊治诊治吗?”识时务为俊杰,还没攒够钱前,他可不想太早死。
“你看我有病吗?”风寄傲冷诮的沉下眉,眉宇间带着杀气。
“病来狂如兽,病去如抽丝,虽然你看起来并无病容,但身体内的病痛难察觉,所谓心病难医——”他空有医术却也无能为力,药引难求。
“住口。”他低吼。
“唉!都这么多年了也该释怀,当年的仇家也不知死哪去了,就你一人老记着,难怪会闷出病来。”心病还是心药医,他力有未逮。
风寄傲不语,只用冷冷的眼神一瞪。
“人要看远点,不要沉溺于过去。”
“我的事与你无关,休要插手……谁”
咻!风寄傲手一甩,一只物件破窗而出。
“哎呀!谁那么坏心,用杯盖打人,我都一身伤了还欺负人……”
小香揉着发疼的后脑勺,有点头昏眼花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感觉眼前有一排星星在那转呀转的,却怎么捉也捉不到一颗。
她很没志气的哇哇大叫,站不稳地往石阶上一坐。和随性的主子相处久了,她对礼教的规范是一知半解,也不晓得大剌剌地往地上坐下有何不妥,反正小姐说过,自己开心就好,管别人怎么看她?
她身上没有道德包袱,傻呼呼地看不见旁人眼中的鄙夷。大鱼大肉是一餐,粗茶淡饭也是一餐,只要饿不死她什么都吃,肚子一填饱便了无烦恼。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双大鞋出现眼前,小香憨然地抬起头,再抬,她一路往上瞧,停在藏青色的腰带上,然后……然后……脖子扭到了。
“你……你好高喔!我看不到啦!”她苦着一张脸,慢慢地将后仰的颈项往前推。
“站起身。”
“喔!对哦!站起来就看得见嘛!”瞧!真笨,居然没想到这法子。
小丫头的情绪转变得极快,前一刻还是张苦到不行的苦瓜脸,为不慎扭到的颈项哀哀大叫,一眨眼间又似忘了痛,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她单纯地一次只能想到一件事,一开心就把之前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蹦一跳的来到风寄傲跟前。
“你现在应该在醒春院服侍你家小姐。”而不是偷听他们的谈话。
寄傲山庄占地极广,除了大厅和议事厅外,主要院落共有醒春院、落夏居、唤秋阁和沉冬楼四屋,而风寄傲住在离醒春院最远的沉冬楼。
“我家小姐……”她先是一脸茫然,继而跳起来用食指往他鼻头一指。“啊!就是你,就是你,你是大坏人。”
“我?”他做了什么千夫所指的大恶事?
“不要想装无辜了,就是你叫人欺负我家可怜又无助的小姐,你们都很坏,坏得让人唾弃。”她生气了,决定要把他们吃垮。
“可怜又无助……”他可不这么认为,但是……“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你们给我们馊食吃耶!而且又冷又硬,上面还浮着一层油……喂!喂!喂!我还没说完耶!你怎么飞走了?”
哇!真厉害,脚不沾地耶!一飞冲天……呃,不对,她干么佩服坏人会飞天钻地?他本领越高不就代表坏事做得越多!
不行,不行,她要赶紧去保护她家小姐,不能让坏人欺侮了去……吓!好大的一张脸,吓……吓死人了。
小香拍拍胸口直压惊,一颗心如九月流火,一个劲直喘气。
“我没见过你耶!小丫头。”新面孔,面生得很。
“我也没见过你呀!老头子。”有胡子就是老人家,小姐说的。
什么,老头子?
大受打击的萧化赞抚抚新长的短髭,在心里直告诉自己,不打紧,别丧气,只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不用放在心上。
他笑得有几分凶恶,咧开嘴,假意温和的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小姐就是小姐嘛!你不认识她?”在她的认知中,小姐是天,无人不识。
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她吗?“那美不美?”
“美。”
“像仙子一样美?”他又问。
小香想了一下,眼发亮的直憨笑,“天底下没有比我家小姐更美的姑娘,她是天仙下凡。”
“天仙下凡呀!”他搓着下巴,不尽相信地认为她太吹捧自家主子了。
是不是天仙下凡都无所谓,真正勾出他兴趣的是风寄傲的反应,相交多年,他头一回见到那张冰霜笼罩的脸出现这么有趣的表情,他不跟去瞧瞧怎么成?
心悬意动,他当下化想法为行动,身形一晃便失去了踪影,留下傻眼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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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午膳”
风寄傲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沉郁的神情有如狂风扫过,乍青乍红的黑成一片,目冷似霜地瞪着以竹为筷,惬意品食的小女子。
“吃得不好,请勿见笑。”笋子太嫩了,一滑入喉,清香有余,韵味不足。
“这叫吃得不好?”满满的一桌子冒热气的菜肴,比他的饮食还丰盛。
“手边材料不多,随便弄两样以裹腹饥。”蜜瓜甜了些,下回得挑颗汁少的早瓜。
随便弄两样,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你自己下厨?”
挑起莲花指,青莲以指沾沾佐料,放在口中一吮。“为客者的道理我还懂,绝不敢叼扰主人家。”
“你是说厨房没为你们备妥三餐?”所以她们才得自己张罗。
“有呀!不都在那搁着?”只是不怎么合胃口罢了。
她努了努下颚,风寄傲顺势一瞧,当下震怒地瞪大双目。
“那不是给人吃的食物。”这些该死的下人,竟敢背着他刁难客人。
“你确定?”原来是她误会了。
他脸色难看地将隔夜饭菜丢出窗外,“刁奴难驯。”
是该好好整顿一番的时候了。
“我一直以为贵府财务上有困难,现在想想倒是多虑了。”门面好看不一定富裕,打肿脸充胖子的贫民比比皆是。
“他们这样待你多久了?”他必定严惩,绝不宽赦。
青莲的笑很恬静,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用膳了吗?若不嫌弃就一块坐吧!”
“多久了?”他执意要问出确切时间。
“人吃米粮是为止饥,佛坐莲花是为悟道,你在怪人之前是否曾先反省自身?”人是愚昧的,故而修不成仙。
“我什么也没做……”他怒道,却在她盈盈双眼中领悟到了些什么。
因为他什么也没做,把人一丢就忙于庄务,既未通知厨房善待娇客,也无拨空关心她过得舒适与否,一味的认为人在庄内必会受到妥善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