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兵,别杀他,他已经受伤了!」
羽衣突来一嚷,让郎兵分了神,他低头望住西夏汉子腹间汨汨流出的鲜血。
好多血!原来在他以刀柄重创他腹间之前,他已经受了重伤?
「郎兵……」羽衣上前想阻止。
「别过来!唔呃!」分心的一瞬间,郎兵的下颔突然被重击,他往后一倒,而奋力爬起的西夏汉子,扭转情势地一举压在郎兵身上。
他一手掐住郎兵的脖子,一手自腰间摸出短刀,退掉刀鞘,毫不迟疑地就往郎兵的胸前刺下……
「不可以──」羽衣惊叫。
「啡──」不知何时,原本该已熟睡的宝驹竟然从一旁冒了出来,使劲全力,对准西夏汉子的腹间就一头就撞去。
因为力气用得足,是以闷热的一声肉响之后,西夏汉子就飞到了三尺之外,而且倒地不起。
打斗结束,前一刻的叫嚣声也在剎那间消失,只剩下风声和三人的喘气声。
西夏汉子的鲜血沾上了宝驹的额头且流到了唇边,他因为害怕而狂喘着气;羽衣盯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西夏人,胸臆间频频起着骚动。
而差点丧失的郎兵,则是站了起来,看着羽衣楞然的面容,朝她走去。
「你没事吧?」郎兵跪在羽衣身边,大掌抚上她的颊。
盯住郎兵担心的眼眸,羽衣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仍然极度混乱。
一旁的宝驹也站了过来,郎兵一把将他揽进臂弯里。
好久,三人就这么依偎着,直到郎兵说:「我得到军营一趟,你们都进屋子去,别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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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们别跟来,他们还是跟着来了。
将西夏汉子处理好,羽衣牵着宝驹抖颤的小手,跟在郎兵的后头,三个人来到了军营附近,而远远地,他们就已瞧见天际一道腥红的火花。
「是西夏人放的火!」郎兵一急想走快点,可却使不上力,他努力以右腿跳着走,但是却没办法阻止受伤的左腿不发疼。他咬着牙,直到手臂被人一搀。是羽衣!
「你不必扶我,我自己走就好……」原想婉拒羽衣的帮忙,但当他望进她的眸子里时,却被她的眼神给慑住。
「你想救人是不是?如果是,那么就别拒绝我。」羽衣认真地说。
听她这么说,他亦不再坚持。只是由她搀扶着,本以为会比自己走来得快一些,但他却全然没料到,他那受伤的腿根本不需要出力,就已跨步如飞。
怎么了?难道她不仅看起来轻飘飘,就连走路也比一般人快上许多?
羽衣不但搀着他,另外一只手还牵了个宝驹,当下虽然算不上在飞,可速度却也极快。
才一眨眼,三个人已到了军营前面。
「去吧。」羽衣将手一放,牵着宝驹退到了后头。
看着他俩,郎兵纵使心里有疑惑,可眼前军中有难,他不得不先将困惑摆到一旁。
于是郎兵独自往军营入口处走去,由外往内望,怕不只是三、四个帷帐遭殃,而进到内处,里头根本已经是一片熊熊火海。
该死的,再这么烧下去,难保不殃及东边的军火帐!
「你!」他拉了个正慌张奔跑的士兵,「除了失火,营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我……我不晓得!」士兵一脸惊慌失措。
看这士兵的样子,怕是只顾着逃命吧?郎兵放开他,继续往主帐走,半途上他又拦下了个年纪稍长、看来有点历练的士兵。「帅营没事吧?」
「将军无恙,正催促着救火。」他满脸烟熏,该是刚从火场出来。
「那军火帐呢?现在吹西北风,如果不快点移帐,再照这种速度烧下去,可能会……」
「你是谁?」突然,那士兵问了,郎兵这才注意到自己是穿著便装进到营里来的,要不是里头乱的很,要不然他可能连卫兵那一关都过不了。
「我是都头,你快点照我的话去找人移帐。」
「都头?通令呢?」
「我急着出来,没带在身上。」
「士兵,把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赶出营,别妨碍救火!」那人立刻招来两个名卒。
「我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就算你要帮忙救火也不可能。」显然他已注意到郎兵的行动不便,「你是城里的人吧?快点离开营区重地,否则就要抓起来了!」
「等等,我真的是个都头,你不认识我,可以去问其它士兵!」两只手臂分别被人架着的郎兵大嚷道。
「慢着,放了他!」就在他即将被人强行拖离的同时,有人喊了。
一看,正是今天早上与他谈话的另一名都头。
「你来得正好,这些兵不认得我,居然把我当成平民驱离。」
「他们是来增援的禁军,不认识郎兄是正常的,而且郎兄现在也不再是都头子。」
禁军?难怪……但是……「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不再是都头?」郎兵不觉愕然。
「今午上头发出了调派令,就在你离开营区之后,所以你可能还没有注意到。不过往好的来想,这样郎兄以后就不需要出征,只需要负责后头的工作,这样不也很好吗?」
「好?」军人不上沙场,那还叫作军人吗?那是哪门子的好?「我去找司官。」
「调令发下来了就不会更改,找司官也没有用,郎兄,我劝你还是早日看清,人说执政如带兵,战场又如刑场,能不能冲,如你我这等人该比其它人了解,你……」
「不用说了。」腮帮子紧绷,苦水亦往肚子里吞,虽然郎兵自己也明白情况,但要他承认自己没有用,真是太难了。
「郎兄若是能够体谅当然最好,那么就这么着,我还得指挥士兵灭火。」
「等等,这次入城的西夏军都抓到了吗?」郎兵唤住那人问道。
「共十一个,禁军逮到十个,一个仍在搜捕中。」
「不必搜了,如果只剩一个,那么那个现在就在我的院子里,你叫人过来带吧。」郎兵把话说完,背过身,缓缓地往营区外走去。
对照着军营内的人声喧嚣,营外的长街显得萧索非常。漠地的夜风极大,随意刮来,就在街上卷起了细沙,那细沙扑上郎兵的身,将他的衣摆一掀。
郎兵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首先瞧见的,自然就是那条废了的腿。
废了的腿,废了的军旅生涯?哈,此刻的他看起来是不是很落魄呢?郎兵一直走到等在外头的羽衣和宝驹两个人面前,才停下脚步。
他望住羽衣,看着她异常苍白的脸庞,和那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眼神。
她是不是有话跟他说?比如一些安慰的话。也许吧,也许现在的他真的需要一些温暖、一些安慰,因为他真的撑了好久好久。但是,他却不愿羽衣真的在此刻说话,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想想这一切。
「回去吧。」郎兵丢下这句话,就径自走向来时路。
才走了两三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响。郎兵回过头,看见羽衣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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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 土屋
坐在卧铺旁,郎兵与羽衣的角色对调了,先前,都是羽衣照顾他,而现在,则由他替她处理颈子上,那道被西夏蛮子挟持所受的刀伤。
他拧了条湿布,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因为血已凝干,是以手劲稍嫌过重的他,还是将她搪瓷般的细致肌肤擦得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