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不禁眉头一紧,心随着小梨的青语牵动着!
“当天晚上,太子喝得酩酊大醉揭开了公主的红头巾,正眼都没看公主一眼就倒头大睡。公主心里虽然伤心可还强颜欢笑替太子说话,说太子喝多了,才会这样。可第二天,太子依旧如此。
“公主开始等待,过了近半个月,太子连指头都没有碰公主一下。终于,有天晚上公主责问他,为何这样对待她?那高丽太子却冷笑了起来,骂公主,骂公主淫荡,成天思淫欲,说完他竟然当着公主的面……”
小梨一时泪水奔流,吐出了几个字:“强暴了我。”
展昭心头猛地一缩,脑子骤然“轰”的一声。他原想安慰小梨,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我没事。”小梨抿起嘴角,苦苦笑道。
“原想只要以后太子能对公主好一点,小梨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可没想到太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到了第二年的端午,仁宗皇帝特意遣人为公主送来了粽子。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晚上,太子踢开了公主的门,眼神就像恶狼一样,他抓起公主的衣襟就撕。脱光了公主的罗衫,又掀起铁掌抽公主的耳光!我狂叫救命,可是没有一人赶来,我只能去和他拼命,可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结果公主和我就这样被他折磨了一夜。”
小梨拿起手绢擦了擦已流淌到下巴的眼泪,继续言道:“第二天,公主没有出面见那位大宋的使臣,因为她被那禽兽打得遍体鳞伤,行动不便。”
小梨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抬起了眼睛,隐隐微波中翻腾起无数痛苦回忆。
“往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太子一不高兴就拿公主出气,拳脚成了公主的家常便饭。往日抚琴作画、对酒吟诗的日子离公主越来越远,成了一种奢望。公主成日发呆,一见太子就像见到了鬼一样,神志也变得不清晰。
“高丽百姓只知道,太于娶了个成天卧病在床的大宋公主,却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眼中那位贤德英明的太子,私底下却是个畜牲!”
展昭只觉咽喉一阵干涩,他实在无法想象堂堂大宋公主和眼前这姑娘,曾经遭受过多大的罪过,心里如针刺般疼痛,道:“你们没有想过办法吗?”
“展大人是说,是否想过回大宋?”小梨一语点破展昭的言下意,略带微笑道。
展昭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宫女非一般的宫女,也自觉言语上稍有偏差。
“小梨是小女子,没有公主那样的远见。所以展大人说的也不错,我的确想过回大宋,可是公主却不同意。”
展昭用吃惊的目光看着小梨。
“公主虽然受尽凌辱,有时神志也不太清楚。所以当她清醒的时候,我就劝她写书信请求大宋皇帝接她回去。可是她却不同意,说既然不能为国做贡献,至少可以不为大宋添麻烦。
“公主说大宋自开国以来,来年受到外邦装扰,至澶渊之盟后,每年大宋都要牺牲国库里的银子去换和平。虽然高丽不比辽人,但眼下时局不同,近有番邦,西北又有元昊父子虎视耽耽……
“如果皇上因气愤皇妹受辱而与高丽大动干戈,大宋随时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所以公主宁愿牺牲自己,去为大宋换几年太平日子。”
展昭长吸一口气,心下暗暗佩服公主。
“就这样,公主苦撑了一年。终于老天保佑,那年的冬天,他死了!”
小梨的眼睛骤然间变得有精神,无比的喜悦之情从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只是没过片刻,她又伤感道:“而后的四年,公主就像是在高丽作客,百姓都说公主是灾星,克死了他们的太子。
“虽说太子已死,公主的病也好了不少。可只要一见到与那魔鬼有关联的东西,她就发狂。所以太子死后,我们便搬出了太子府,以免她触景发病。
“我们住到了‘昌府’,昌府后面有一座红叶山,平日里可以爬上山去看看对岸那座属于大宋的‘忘忧亭’,别的地方也去不了了。这次要不是八贤王说破了嘴皮子,我看公主这辈子都要埋葬在那里了。”
小梨缓缓舒舒-口气,终于将长久以来的压抑宜泄了出来。
“小梨,你们,辛苦了。”展昭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竟挤了这么几个字出来。心里早已翻起了千层臣浪,脸上还尽量保持着平静。
“可是,公主何以见到我就发狂?”展昭骤然问道。
小梨眼光一愣,莫名增添了几许惊恐之色。定睛再看看展昭,良久才道:
“因为……因为展大人长着一张和太子一模一样的脸……”
展昭大惊,有点不敢相信小梨的话,愕然良久。转眼又看了看眼前这姑娘,见她眼中尚存的恐惧,展昭不由得心生无限同情。
小梨突然跪地,“小梨希望展大人能原谅公主。太医希望展护卫能时常去宫里见见公主,慢慢调理她的精神,希望展大人能勉为其难。”说着,深深地给展昭磕了一个头。
其实小梨根本不用求自己,即便没有皇命,展昭也义不容辞。
小宫女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是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公主的一番大义,展昭看着跟前这位仁义的小侍女,感觉回到了江湖时代,人生其实很真诚,难道不是吗?
***
次日,展昭探望完公主又转去孔灵寺查访,与方丈一番交谈后才知,佛眼原与南王有关联,于是匆匆赶去庆王府。
庆王府座落在南街的尽头,依傍着绿水垂柳。
展昭下马,抖了抖红色的官袍,朝着庆王府大门走去。
“嘎”的一声,大门缝中走出一位秀美的小丫环。
“公于,您有事?”女子一口清雅江南口音,一声公子喊得更是清绵酥软。
“烦劳姑娘通报一声,就说开封府展昭求见庆王爷。”展昭微微低道。
“好,您等一下!”丫环道。
小侍很快就出来,引展昭进了门。
展昭进王府,顿觉走进了大理王国。晶莹的汉白玉雕栏,汉白玉小摆设,隽秀雅致的水花石山水屏风、花瓶等,一件件都极具大理国的风格,也包藏着苍山十九峰的精劲。
这也难怪,这庆王府原本就是打算安排给大理国使臣住的,只因庆王府正在建造中,而此处正好闲置着,仁宗皇帝特许庆王暂住此地。
展昭进入大厅,抬头看去,只见赵承启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朝服,高坐在一张覆有雪白貂皮的淡绿色彩花石宝座之上。
赵承启的面容冷淡,但眼神中却流露着一股热情,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努力让自己冷静。
屉昭被他这样的眼神愣了一愣,心道:“他为何如此看我?”连着几日,展昭总被这一种莫名的服神包围着,他下意识想到了那位高丽太子,暗忖莫非王爷也曾见过那太子?
“臣展昭叩见庆王爷千岁。”展昭屈膝跪倒。
赵承启呆呆地看着展昭,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展昭的声音,良久才开口道:“展护卫,起来吧。你来找本王,何事?”
“禀王爷,展某有一事想向王爷打听!”展昭道。
“请讲。”
“请问南王生前,可曾提及有关孔灵寺佛眼之事?”展昭问道。
“本王从未听过。”
一种莫名的神情在赵承启的眼中流过,忧伤划过他的嘴角。
他多么希望问这句话的人,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赵承启悄悄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