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一眯,瞪了她许久。
别紊这个顽固的丫头,让他十分烦躁,让他真想立即将刀利落一抽,划断她的细白颈子,让她那张聒噪的小嘴再也无法开口絮絮叨叨地惹他发怒。
两人互视,僵持了许久后,他倏地收刀入鞘,冰着一张脸,转身走向他的院落。
厉痕天一走,别紊立刻松懈地吐出一口大气。他那把邪门的刀好冷,让她全身都竖起鸡皮疙瘩。
望着他的背影,想了一会儿后,依然提起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脚步一快,抱在怀里的酒壶便洒了一些酒液出来,溅到她手上,她停下来吮了吮手指,尝到浓浓的酒香。
“唉呀,我都忘了这壶酒了!二爷,您还要喝酒吗?”她像是忘了方才生死一瞬的惊险,天真地笑喊着。
“滚!”
回她的,是一句震耳的粗声低吼。
这回她真吓到了,倒抽一口气,双足后退了几步才定住。
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一次她不敢迈开步伐再追上前了。
“二爷不但好冷漠,还好凶喔……”别紊眨眨眼,苦恼地抱着酒壶,对着几乎融入夜色中的模糊背影,低声叹气。
第二章
习惯早起,趁天还没亮便去练功的厉痕天,打开门后,便低头瞪着窝在他门边、缩成一团的物体。
“起来。”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团物体。
那一团东西动了动,接着缓缓伸展出纤细的四肢,酒气立即随之隐隐飘散开来,再翻动一下,一个空酒壶就这么“咚咚咚”地滚了出来,一路滚到厉痕天的脚尖前。
望着酒壶,万痕天的眼角瞬间抽了一下。
“二爷……早安……”那团物体延展成一副曼妙的少女娇躯,粉白可爱的小圆脸惺忪地仰起来对他打招呼,笑容有点傻茫茫的。
“阁主知不知道他的贴身小婢是个小酒鬼?”厉痕天冷声道。
一整夜就闻到他的房门外一直飘来酒气,这小酒鬼喝到尽兴,不时地打酒嗝就算了,还会自言自语地吃吃笑,伴随着不成样的哼唱声,像极了弱智的小傻瓜。
“昨夜里二爷没安排紊儿的地方,紊儿只好先帮二爷守门。但门口太冷了,所以只好喝酒取取暖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手环住自己的双臂上下搓动,身子微微打颤,仿佛真的很冷似的。
此时仍是微凉的初春时节,连晨日的鱼肚白都还没从天边露出来,天还是暗的,寒露深重,当然冷极了。
注意到她身上穿的单薄衣衫,厉痕天心头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气,十分不悦地揪起浓眉。
“谁叫你睡这儿的?你不会回你的房去?而且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婢仆服侍。”他粗声怒道。
这个小笨蛋,要苦肉计吗?
“阁主昨晚已经当众将紊儿分派给您了,所以紊儿现在是归属于二爷院落里的小婢,怎么能再回阁主那边?”别紊委委屈屈地低头捏着裙摆,表情好像被主人遗弃了一夜的可怜小狗。
“回去何凤栖的‘梧桐院’,告诉他,我已经遣退了你,以后别靠近我的‘望天院’一步!”厉痕天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一整个心烦。
“可是、可是……”别紊听了眼睛一红,他的拒绝让她难过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懒得再继续跟她啰嗦,厉痕天不再看她,绕过她走出房门外。
“啊……不要啦,二爷、二爷,求您别遣退紊儿,紊儿想侍候您啦~~”别紊眼儿睁大,急忙地追上他哀求。
“听到别紊的哀求娇嚷,他干脆提气向前腾跃,足尖在草上一点便飞越数丈之外,施展轻功,将别紊快哭的嗓音远远丢在身后。
来到空无一人的练功场,他依照平常的习惯抽刀挥练招式,练了一周天后,将“亡眼刀”回鞘收功。
调整呼吸时,场边一座简略的炼丹房发出了一些动静。
接着,炼丹房的房门缓缓被推开,一名穿着一身沾了些炭灰的蓝袍、长发仅用一条白缎随意在脑后扎成一束的男子,摇摇欲坠地从里面晃出来。
“我在炼丹房里听见你练功挥刀的声似乎有些浮乱,怎么了?有心事?”蓝袍男子一脸倦容地靠在门边,呵欠连连,模样十分憔悴。
“雁鸣飞,你一夜没睡?”厉痕天瞧了一下他的气色,微微皱眉。
“是五日五夜没睡了,丹药已练到最后的步骤,为了顾火候,我不能睡啊……”雁鸣飞漫不经心地伸手了一个手掌出来,接着又收回来掩住自己的嘴。再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雁鸣飞的脸色灰败得吓人,虽然他本身是一名医术绝伦的大夫,但厉痕天毫不怀疑,他再这样没日没夜地炼丹下去,总有一天一定会把自己给活活累死在炼丹房里!
“你不炼丹药是会死吗?”厉痕天没好气地问道。
虽然雁鸣飞是曾经救他一命的恩人,但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能怪他口出恶言。
“是啊!我最爱炼丹药了,如果不炼丹药的话,我真的会死啊!”雁鸣飞露齿一笑。
“疯子!”厉痕天转头冷哼道。
雁鸣飞没气恼,只是嘿嘿傻笑两声。
忽然间,一道痞到不行的嗓音从练功场外传来——
“喔喔~~痕天,你完成任务回来啦!好久没看到你,我真想你啊!”
一道人影忽地扑向厉痕天的后背,还发出兴奋的呼声,但玩世不恭的痞子音调让人一听就觉得拳头很痒,好想狠狠地把这人给海扁一顿。
厉痕天身形一动也没动,只抬手握拳向身后一挡,便将飞扑过来的人影给重重甩弹开来。
来人的肉身挨上拳头,“噗”一声后,唉呀呀地摔到地上。
“唉唷喂啊~~痛痛痛……你怎么这么大力?好兄弟是用拳头来招呼的吗?没礼貌!”
厉痕天对捂住腹部躺在地上哀哀叫、嘴巴却还在耍贱抱怨的家伙,送去一个冷眼。
今天的日子还真是好,天未亮就在房门口甩掉一个傻子,大清早又在练功场边遇到一个疯子,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痞子!
楚逸浪这家伙举止轻浮,靠着俊美的脸皮还有一张像抹了蜜糖的嘴,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
说得好听是叫风流、叫浪子,但看在厉痕天眼里,简直是痞得皮在痒,不让人揍几下不会快活。
“逸浪,今天别跟痕天开玩笑,他心情不太好,你再闹他,小心会倒霉。”雁鸣飞要笑不笑地对那个一向言行不正经、老爱跟厉痕天装熟,偏偏又不太会看厉痕天脸色的家伙提出警告,省得等会儿让他看到“烟波阁”内斗相残的戏码上演。
“痕天心情不好?那么我提供你一条最近听来的消息,包管你听了心情会变好!”楚逸浪笑嘻嘻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上。
他的本事没别的,就是专门为“烟波阁”收集天底下所有的消息情报。
“什么消息?”厉痕天瞧向他。
“你师父鬼域刀魔出现了!”
厉痕天倏地浑身一僵,眼眸深处瞬间凝结成霜。
“痕天的师父?鬼域刀魔?”雁鸣飞讶异地问。
“是啊、是啊!就是鬼域刀魔!”楚逸浪点点头,没发觉厉痕天的异状。
“他不是在十年前消失了吗?我一直以为他……死了。”雁鸣飞皱眉问道,看了一眼厉痕天。
厉痕天垂眼望着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浑身气息变得十分深沉。
“看样子他并没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十年后又出现了。他最近一次被人看见的地方,就在你南方的家乡——‘碧落村’。”楚逸浪指了指厉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