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中流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烈中流意态安然,从容道,“西雷境内,我料定大王必定会埋伏一支兵马。但狡兔犹有三窟呢,为防万一,大王当然也会在西雷境外,再藏一支心腹兵马。”
烈中流潇洒地掐指,自言自语,一一数来,“同国和西雷向来交恶,大王要藏兵在同国,不太可能。永殷这个国家,虽然和西雷关系很好,但永殷边境和多国接壤,尤其又邻近同国和离国,变数很多。这样算来,最好藏兵的邻国,非昭北莫属了。”说罢,含笑看向容恬。
大家都听得糊涂。
子岩和千林更是面面相觑。
他们正是容恬暗藏在西雷境内的那支精兵,自从容恬被容瞳夺去王位后,容恬立即用秘令把他们召集出境,一起赶赴东凡。
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容恬在昭北竟然还有一支人马。
对上烈中流深具洞察力的目光,容恬露出心有戚戚焉的狡猾笑容,蓦然豪迈大笑,指着烈中流,转头对凤鸣叹道,“要是丞相辅助的是离国若言,恐怕我们两人都要死无全尸啦。”说罢,对烈中流颔首应道,“本王在昭北确实有一支兵马,那是本王最后的本钱,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动用的。”
“现在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烈中流非常直接地问,“隐藏在什么地方?”
“梅江江畔一带的小渔村。”
“大妙!”烈中流猛然击掌,欣然道,“大王想得周到,这个地方选得好极了,一旦有事,顺梅江而上,直入阿曼江,不会有远征耗力的担忧。而且既然是渔船,当然有自己的小港码头,船只易于隐蔽,不会暴露。但是不知道人数有多少?”
“不多。”容恬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万。”
“一万?”
这一下,连烈中流也大出意料,怔后狐疑地问,“这么多的人,即使隐蔽在渔村里,也不可能不被昭北王族发现。”
他是估计容恬在昭北有人马,但是实在没猜到会有一万那么多。
“本来只在那边安插了三千人左右,自从阿曼江之役后,又增加到一万。”容恬淡淡一笑,毫不为意道,“一万人马,挤在一起当然会惹人注意。但梅江江畔那么长,又分左右两岸,一个村子六七百口,村村相连,有那么二三十个村子,也就够了。那附近原本大多是荒山,昭北人口常常流动,官员们也是经常变动,新的地方官员其实也不清楚哪里有村子,哪里是荒山,官吏们偶尔过来,也只是随口问问收入。对了,我们这些渔村,每年还付给昭北不少渔税呢。”
众人都笑起来。
烈中流更是高兴,他本来预估昭北人马不超过五千,现在凭空多出一倍,真是喜从天降,精神更为振奋,踌躇满志道,“既然这样,请大王立即将这批精锐秘密带到东凡。”
“东凡?”
“当然是东凡。”烈中流道,“西雷已经在容瞳掌握中,我们暂时不能碰。越重小城,只能让千林留守,如果大王或者鸣王待在这里,各国会非常忌惮,将大大增加越重城的危险。唯有东凡,是大王目前最佳立足之地。”
容恬赞成地点头,“既然如此,我亲自手书一封密令,让子岩潜入昭北,将兵马暗中带出来。”
“不,大王必须亲自走一趟。”烈中流正色道,“大王千万不要小看这件事,我们现在兵力奇缺,这一万人马对我们来说非同小可,一点疏忽也不能出。没有这一批精锐人马,至少我们在东凡就难以立即控制局势,如果不能控制东凡的局势,那么就不能尽快着手建立兵器工厂,招募士兵等大事。”
凤鸣等大讶,没想到烈中流想得那么远,竟然连兵器工厂,招募士兵的事都纳入计划了。
烈中流又道,“大王试想一下,东凡遭遇天花之乱,兵士或死或病,军力大减,而大王将来一旦举兵统一天下,一定需要一支够强大的军队。要重整一支强悍的军队,除了招募新兵之外,训练的老兵也必不可少,大王这一万精锐到了东凡,以一带三,半年之后,就能生出三万精锐来。”
一番话下来,众人无不又钦佩又赞叹,相顾点头。
只听烈中流总结道,“所以,此事一定要慎而又谨,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一万精锐去东凡的途中要经过他国,稍有泄露,他国的大军就像吃饺子一样吞了我们这一万人。所以,请大王万万要亲自领军潜入东凡,凡事临机决断,不能假手于人。”
容恬动容道,“丞相说的极对,是本王太大意了。今天会议之后,本王就亲自往昭北走一趟,必然将这支兵马平安带入东凡。子岩领三百人跟在本王身边,听本王号令,一同潜入昭北。”
“属下遵命。”子岩应了一声。
“好!今天会议之后,除了千林和所属守卫越重城的人马外,大家各做准备,明早上路。”烈中流长身而起,挥洒发出号令。
众人一致应是,都觉得精神大为振奋。
烈中流又道,“我会晚点启程,在这里等待西雷太后大驾光临,然后奉驾返回东凡,与大王在东凡都城会合。”
烈儿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笑道,“要不是丞相提醒,我还差点忘记了太后她老人家正赶过来呢。”
“所以丞相就是丞相嘛,什么都想到了。”
秋月眼睛一溜,正巧看见一直不作声的卫秋娘坐在那,用清脆的声音问,“烈夫人也和丞相一起返回东凡吗?”
卫秋娘见秋月提起自己,便转头瞥了烈中流一眼。
烈中流哪里敢使唤他家娘子,连忙收敛了刚才意气风发的潇洒自如,弯下身子笑嘻嘻道,“娘子你要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
卫秋娘完全不吃他这些死皮赖脸的一套,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哼道,“不用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早就猜到我不会离开越重城。”
烈中流还是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娘子要留在越重城,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我在东凡,一定会天天想你。”
“谁要你想?”卫秋娘给他一个白眼,却转过头,对着千林粗声粗气道,“你可得好好守卫着我的越重城,要是越重城出了事,不需敌军进来,我首先在后面给你捅上一剑。”语气认真无比,听不出一丝玩笑。
千林被她警告得一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又见卫秋娘把脸转回去,瞪了烈中流一眼,“算你聪明,挑的人也算伶俐。哼,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一直觊觎着我们卫家这点传家之宝。”
烈中流被她训了一顿,反而脸上笑容更盛,竟然俯身作揖,央道,“全靠娘子大发慈悲。”
大家听他们夫妻对话,越说越不对劲,一个字也听不懂,正迷惑中,卫秋娘又点了点头,叹道,“这个慈悲,不发也不行了。谁让越重城让他守了呢?我先祖呕心沥血建功立业,威名总不能就此被埋没。”
不知为何,烈中流一听此言,欣喜若狂,冲过去一把抓了千林手腕,口里道,“恭喜恭喜,快点过来拜见师傅。”
他看似糊里糊涂,手下力道却很足,千林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又不敢反抗,身不由己被他抓到了卫秋娘面前,被烈中流强按着行了一个大礼。
“快叫师傅。”
“啊?丞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