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和说书人口中的盗窃没两样!
周敬阳躲在院门口摇头,怀疑贝锦堂这次采用的是保守策略,所以用了盗贼的经典战术。
不过经典归经典,当贝锦堂拉开屋门的瞬间,屋里面还是嗖嗖嗖飞出一百多只箭。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全方位地发散,朝贝锦堂射了过去。贝锦堂满头冷汗,纵身向后倒退数丈,把屋里的一百多只箭躲了过去,却没料到那软箭头突然炸开,喷了他一身的墨汁。
笨啊笨。
周敬阳望著贝锦堂的狼狈样,笑倒在院门口。
「你耍诈。你没有说用机关。而且……」而且还是放在门口的机关。贝锦堂擦去脸上的墨汁,问周敬阳道:「你保证过你正常居住在这屋子里的。」
「是啊。所以,最近我回房,都不敢走门,改走窗户了。」周敬阳捂著肚子,乐呵呵地看著贝锦堂狼狈离去,笑他大风大浪都闯过了,偏偏在阴沟里翻船。
第一次受了教训,贝锦堂第二次下手的时候就小心了很多。他深夜而来,蹑手蹑脚地把书案上的镇纸拿走,让睡梦中的周敬阳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清晨起来,望著空空如也的书案,周敬阳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但佩服之余,他又很得意地从书架的角落处,把真正的睡虎镇纸拿了出来——昨夜贝锦堂偷去的是个赝品。但黑暗中,手感同真品一样,只有在光亮处,才能于虎腹处发现一行小字:赝品赠与梁上君子。
而白费力气的贝锦堂,则在次日晚上,把周敬阳赌在了门口,责怪他不守信用,把真货藏了起来。
「兵不厌诈,况且,我把镇纸放在了书架的角落,也不算藏起来啊。这样吧,下次我绝对把镇纸放在书案上,也不用赝品。」周敬阳回忆市井无赖们的样子,再次满脸微笑看著贝锦堂气呼呼的离去……
「不过,就快满一个月了。这第三次他打算如何下手呢?」周敬阳翻身,看到窗外的月光越来越黯淡,最后,终于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今夜下手。」周敬阳再次翻身,用手摸出绿色的小拨浪鼓,轻轻摇晃了几下。为了很好地防范贝锦堂,他下了番苦功,去思考盗窃的最佳时间。首先,偷窃要赶时候,夜深人熟睡,那时最佳。其次,偷窃要挑环境,月朗星疏的日子基本没戏,只有月黑风高,才便于下手,而且,还不能等雨天,因为雨水声,并不能掩盖住脚踏入泥泞的声音。
「我观察了数日星相和月晕,肯定今夜最适合偷盗。」周敬阳等了又等,睡意袭上头来。他蒙上被,想假寐片刻,但合上眼睛,却不由慢慢进入了梦乡。
「吱呀!」
朦胧中,周敬阳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微响。他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搔搔脸颊,继续睡。
「啪。」
这次声音大了些。周敬阳强迫自己从睡意中清醒,还伸手揉了揉眼睛。
「噗咚~~」
最后的一声,别说周敬阳这个略微清醒的人,就算是熟睡的,也会被吵醒。周敬阳醒悟过来是贝锦堂进门了,便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铺。穿著月白色的内衣走到门口,他看到贝锦堂正气急败坏地站在书案前一个虚埋在地下的大缸中,冲他怒目而视。
「周敬阳,你太阴险了。」贝锦堂实在不敢相信,周敬阳竟然把书案前的地面都给挖空了,还往里面埋了超大的水缸,并在水缸里蓄满掺了墨汁的水。
「我自己的家,爱怎么挖怎么挖。」周敬阳蹲在水缸旁,嘿嘿乐著。要知道敬王府当年建造的时候,采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石,地基上,先铺青石,再铺青砖,最后才架出木制的地板。为了掩人耳目地挖这坑,埋这水缸,他费了相当大的力气。
「可你为什么要放墨汁?太恶毒了吧?」贝锦堂不服气地数著:「第一次,你用软头箭射了我满衣服的墨汁;第二次,你往赝品上摸了碳黑;这次,你又害我浑身湿透外加染黑。」
「是你自己笨。」周敬阳大笑起来,却忘了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贝锦堂伸出手,趁他不留神,一记擒拿捏住他的手腕,把他也拉进了水缸。
看著满身湿透,脸上也溅了墨汁的周敬阳,贝锦堂很满意地点头:「不错,我内心有些平衡了。」
「你……」周敬阳郁闷,他想摆出王爷的架子骂贝锦堂几句,却又被墨汁泼到脸上,整个人都染成了黑色。
「好黑好黑。你现在好像昆仑奴一样。」
「贝锦堂,你竟然敢……哈哈,你比我还黑。」周敬阳不甘示弱,也泼了回去。
「没你黑。」辩驳中,贝锦堂动作不停。水缸虽大,但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还是很吃力。拳脚功夫不易施展,只好用擒拿手了。
「你最黑。」周敬阳只懂那一套拳,轮到这施展小巧功夫的时刻,便用不上了。没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罢了,不肯服输就算了。哈哈」贝锦堂见两人都黑得同炭球一般,便停下打斗,从怀里掏出白玉小老鼠丢给周敬阳,「算了,反正我输了,原物奉还。江湖儿女,说话算话。」
「还有,不可以将赃物堆在我的门口了。」周敬阳接过小老鼠,纵身跳出水缸,把它放在书案上。
「知道了。」贝锦堂也跳了出来,蹭到周敬阳的身边,笑著问:「这下,你肯和我结交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
「打赌的时候啊。你说我赢了,就和我结交。我输了,你却没有表态。这说明,你是默许了。」贝锦堂得意地咧嘴。
这家伙还不笨,听出来了。
周敬阳也乐了:「有你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完,他伸出手。
「好,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贝锦堂的朋友。日后,你要是微服私访去了北方,可以到贝家找我。」贝锦堂也伸出手,和周敬阳握在一起。
两只黑乎乎的手握住,掌心都很温暖。
周敬阳抿了下嘴唇,心底淌过一丝热流:因为是皇子,所以兄弟反目;因为是皇子,所以就连母亲也多是利用;因为是皇子,所以没有朋友……因为是皇子,所以只见人情,不见人心。
「怎么了?」贝锦堂察觉出周敬阳的不开心,他握紧周敬阳的手,轻声道:「弄这么脏,到天亮会很奇怪。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洗热水澡,我们一起去吧。」
「什么地方?这钟点,没有澡堂开了啊。」周敬阳记得澡堂这时候已经熄火了。
「妓院。」贝锦堂回答得严肃认真。
「……」周敬阳不屑地扭头。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可是为了洗澡,又不是为了那个那个。要知道,我……」贝锦堂暗道一声好险,差点把自己还未经人事的弱点给暴露出来。
「唉,算了。我这后院也有洗澡之处。」周敬阳摇著头。联想到自己那四个侍妾和娘亲,他对女子争风吃醋之事简直反感到了极点。
跟著周敬阳拐到了后院,贝锦堂的嘴巴越张越大:「敬阳,你家好阔气。这里还有热水。是昼夜烧的吗?这玩意是不是热水管道啊。」
「不是我阔气,是我父皇阔气。」周敬阳进屋,将门反锁上,免得下人误入,看到贝锦堂就不妙了。
因为周敬阳休息时间不定,所以后院昼夜烧热水让他洗澡,而屋里也常备数套衣服。周敬阳把沾满墨汁的衣服脱掉,先用凉水将身上的污迹冲干净,然后才跳进了宽敞的浴池。他回头想让贝锦堂把肥皂拿过来,却见贝锦堂呆呆地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