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问完,前面居然传来一个阴阴惨惨声音,“我不是人……”
“妈呀!是鬼、鬼,大人,真的是鬼!”胆小的仆役们活像炸开了锅一般。
他冷笑更甚,“阎某奉天子之命督管的是盐务,你若是鬼,有怨有仇自可去找掌管刑狱的官员,找我做什么?”
那女鬼也笑了,笑声凄厉,“阎合,我的命是被你一把火烧没的,我找的就是你!”
“你——”阎合想起当日萧家的漫天大火,心里终于也开始发毛,厉声喝问:“你是谁?!”
那女鬼沉默片刻,缓缓地哼了声,“阎大人这么快就把杀过的人忘了,我是青梅。”
“青梅?”他陡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名字他当然没有忘,因为她正是他当初设计灭萧家满门的主因,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她,他也不会把同在一条船上的萧富贵弄死!“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奴家是死了,但魂魄犹在……”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一番装神弄鬼的话?”他跨出轿,勉强挤出最后一抹冷笑,“来人,还不快把这个扮鬼的女人拿下!”
不过男仆们仍都挤在轿边发抖,没一个人敢站起来,更别提冲到巷口了。
那女鬼阴惨惨地道:“阎大人如果不怕,我可以让你见见我现在的模样……”她边说边作势去撩斗笠下所垂的一圈面纱,“不过我是在火里被活活烧死的,阎大人见了可别害怕——”
“快走!”他惊骇得跌回了轿真,“快绕路走!”
轿夫们总算听了话,借着天上的星月,拾起轿子跌跌撞撞地一路奔逃出暗巷。
回到阎府后,阎合冷汗未止。
他的小妾梨落用绞干了的绢帕,细心地替他擦拭额上的汗珠,“真是的,怎么会招惹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阎合心有余悸,冷着脸一言不发。
“对了,晌午我姐姐派人过来,说她已经生了,让我回家陪她住一阵子,我已经答应她了……哦,我们那里有一座寺院的香火旺得很,据说极其灵验,我回去后顺路帮你求一道平安符——”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阎合攫住了双肩,“小梨儿,连你也要从我身边逃走,嗯?”
梨落吓得娇靥发白,“只、只不过是姐姐要坐月子,你胡说些什么?”
“哼!”他盯着她美丽的面容许久,终于阴沉地放开了手,“小梨儿,你若是敢生背叛我的心,我不仅会杀你,连你姐姐一家我也不会放过。”
“我跟了你也有几年了,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梨落委屈地泪流满面,“既然你不愿我回家,那我便不回去了……明早我去常州城外的宝华寺替你求道平安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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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梨落果然去了宝华寺。
寺中香烟袅袅,她求取一道平安符后,正要离去,却见老方丈缓缓地朝这边走来。阎合曾捐过不少香油钱,和这座宝华寺也有相当交情,她认得老方丈,只好等在原地。
老方丈先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不知阎大人近日可安好?”
梨落勉强笑了笑,“不敢瞒方丈,他昨晚受了些惊吓,我才来寺里为他求一道平安符。”
“阎大人对本寺庇护甚多,老衲岂可坐视不管?”老方丈又念了一声佛号,
“小夫人可随老衲入后面的禅房中稍等,老衲已让人做了几道斋菜,劳烦小夫人带回府中。”
她讶异地睁大眼,“斋菜?”
“不错,正是本寺僧人常食的几道斋菜。”老方丈缓缓颔首,“可助阎大人安神。”
梨落听说可安神,便命跟来的几个仆从丫头退下,独自一人随老方丈走入后面的禅房中。
老方丈领她入内后,又道:“小夫人稍等,老衲让人速将斋菜送来。”
“哦,好。”她想到阎合便忧心忡忡,在恍惚中答应。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进来两个气度俊雅不凡的年轻人,正是沉湛和扮男装的紫瑄。
梨落认得沉湛,不安地吓了一跳,“沈少爷,你们……想干什么?”
“小夫人不必害怕,我们并无歹意,只不过你是阎大人最亲近的人,有些话我想问问。”
“你想问什么?”她却越发不安。
紫瑄走近几步,淡淡地开口,“听说小夫人在这异为阎大人求取一道平安符,是吗?”
她只好点头,“不错,因为他、他昨晚……”
“怎么,阎大人昨晚可是出了什么事?”紫瑄不动声色地负手看着她。
“不不不……没有,没有事!”她赶紧摆手,神情十分不安。
紫瑄狐疑地和沉湛互看了一眼。
他皱起俊拔的眉宇,忽然转身关门,然后又踱回来,“阎大人的这道平安符,恐怕求得晚了。”
梨落吓得睁大眼,“为什么?”
他冷冷地歉道;“因为有一桩灭门惨案,阎大人恐怕脱不了干系。”
“难、难道是萧老爷他们……”她一时六神无主,吓得低声脱口而出,旋即又连连摇头。
沉湛的脸色更冷了,犀利的目光直盯着面前的女子,“这些年,在阎大人身边只有小夫人最为亲近,他的那些肮脏事,难保不会对你说出口。”他说着伸手一指旁边的紫瑄,问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梨落摇头。她当然不认得!
他退开一边,神情变得缓和,“这一位便是当朝的右相大人,此番她微服私访,正是为了萧氏灭门一案。”
“右、右相大人?”她这才吓得完全没了主意,跌坐在一旁的土坑上。
虽然她不认得洛相,但待在阎合身边伺候,日子久了,对洛相的名声还是听闻过的。
她清醒过来,急急跪倒在地,“贱妾未识得右相大人,罪、罪该万死……”
紫瑄扶起她,温和地一笑,“小夫人不必如此,本官此来绝非刁难。”
沉湛从旁冷冷地插话,“小夫人可能不知,萧氏一案已达天听,当今圣上震怒,阎大人既然牵涉其中,想躲是绝躲不过的。你若想求他平安,不如将实话告诉洛相。”
梨落不住流泪,懦弱地摇头,“沈少爷,我不敢骗你们,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死去的那位萧老爷曾是常州的大盐商,而阎大人恰恰又是朝廷钦命的两淮盐运使,按理,他们勉强也可算是上下级属,阎大人为何要对萧氏满门下毒手?而小夫人你,案发前早已被阎合纳入府中,终日长伴在他身边,难道连一点缘由都不知晓?”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顿,“其实小夫人若肯说出实话,我可保洛相日后上奏朝廷时,必定从轻处置你,但若知情不报,也一样要获罪的。”
“我、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他的事从来不告诉我……”梨落一边抹泪一边叹息,“他和萧老爷……我只知道曾为了争一名舞妓翻过脸,后来萧老爷也曾送来重礼赔罪,再后来的事,我就真的不知了。”
紫瑄听罢,若有所思,“为了一名舞妓?”
沉湛淡淡地追问:“那名舞妓呢?她如今在哪里?”
梨落摇头回复,“青梅早已经死了,听说那场大火把她烧死在萧家宅子里。”
“青梅?”紫瑄忍不住低呼。
她忽然想起了小贝贝曾说过的“梅姨”,莫非是同一个人?青梅难道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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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沈家的宅邸后立即安排人去查采,有了舞妓这条线索,查起来自然比先前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