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康达在左右张望,焦急带着畏惧的声音叫住了他。
「大人……乔康达大人!」
他回头,熟识的厨娘扭绞着双手,紧张的看着他。「大人,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可是我……我女儿已经病了两天,刚才我看她情况更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好,你别慌,到厨房侧门等我,我回去拿药!」
厨娘千谢万谢的离开,乔康达决定先把杜塞尔的事搁到一边,病人要紧。
为了避开大厅的人潮,他从侧门的楼梯上去,转进二楼的走廊。此时,他听到身后来含糊不清的咆哮尸。
「站住……站住!你这低贱的家伙,竟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熟悉却情绪失控的声音被石壁反弹回来,乔康达吃的回头,想知道是谁引起伯爵这么大的愤怒,然后他更惊讶了,因为伯爵的目标是他。
「还不滚……!你在跟我挑衅是吧?我劈了你——」
「老………老爷!」原本扶着伯爵的管家拼命想抓住他,被超乎想象的巨力挥开,撞到墙上,头昏脑胀的跌坐下去。伯爵昏醉的眼中泛出极恨的杀气,用不稳的手抽出佩剑,步履踉跄的朝乔康达冲来。
乔康达退后一步,眼前虽是烂醉的人,那把剑的锋刃可是磨得雪亮。他在狭小的空间中闪过一击,剑砍到墙上,其力道带着极度的愤怒,似乎连火星都溅出来了。乔康达在袍子的掩护下飞快出脚,勾倒了伯爵,巨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无力的垮在地板上,剑平飞出去撞在墙角,发出钝重的声响。
乔康达很快蹲下确定伯爵没有大碍,只是醉得不省人事,酒气熏人。管家很快赶上来,刚才那一幕在他眼中,只是伯爵想攻击乔殷达,又失去平衡而摔倒,底下的动作他完全没看到。
「伯爵没事,只是睡着了。」乔康达若无其事的说,刚才的冲击好象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事实上他正在快速的盘算,那个女孩固然重要,但今天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他还是先解决这边的事吧!
「要我帮忙把伯爵扶回去吗?」他有礼的提议,以管家的体型是绝对搬不动伯爵的。
「喔……好、好的!」管家被乔康达的态度镇住,反而答得有点惊慌。
尽管两人合作,这工作还是很辛苦,他们半扶半拖的把伯爵弄回房,几乎是用丢的把他放回床上。乔康达偷偷打量着首次进来的房间,朴实的摆设很合伯爵给人的印象。
管家在他身边干咳一声。「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情,就请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没问题。」乔康达微微一笑。「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有权利知道吧?!」
「……」管家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该生气,这个教师轻轻松松就把他们抬到同等的地位,还说起权利来了!
乔康达依然轻轻的说:「你不会不知道,伯爵每次看到我和杜塞尔,都是什么表情吧?只是今天爆发出来了而已!」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和你无关——」
「忠心耿耿的管家真难摆平。」乔康达为难的叹了一口气,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扎起,声音突然一变而为低沉沙哑,有如拂过树的暮风,又有如涌上岸激起泡沫的海潮。「把头抬起来,先生。」
管家不疑有他的注视着比他高的乔康达,然后就发不出声音来了。那双温和的眸子似乎有股魔力,把他直往那清澈深逐的绿湖里面拖,直到他全身麻痹,思绪也在一瞬间停顿了。
「伯爵为什么这么生气?他是把我认成谁了?」
「我……我不……」
「这件事和杜塞尔有关,是不是?」
温和的声音清晰得像在他脑中直接响起,管家听到有人回答,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好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年秋天的风景突然浮在他跟前,好清楚,好缓慢,他几乎可以数清细节……
「……夏天……是夏天结束的时候……有个外地人来这里……一个吟游诗人,长得……非常漂亮,金色的头发,透明的眼睛,他说自己是……半精灵……」
「……半精灵……」乔康达低声自语蓄。「原来……」
「夫人把他留在堡里……她喜欢乐器诗歌,那几年身体又不好,老爷……老爷也允许……」管家结巴起来,表情变得扭曲。
「说。」乔康达加重了语气。
「……冬天的时候夫人怀孕……隔年……收割的时候生下了杜塞尔少爷……大家一看就明白,那孩子……长得跟乐师一模一样,老爷气得不得了,然后,夫人和乐师就夫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
「这样啊……」乔康达沉吟着。「我明白了,谢谢你。」他凑近管家。「等我离开这里,你才得自由行动,把你刚才说的话全忘了,全忘了……」
管家茫然点头,那神情好象沉醉在梦中,又好象被抽离了魂魄,仅留一具躯壳。
乔康达转过身,无声无息的离开伯爵的房间,动作流畅轻盈得像水流过一样。
「啊啊,耽误了不少时间,可对不起厨娘了。」他很快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起药草和工员。一定下楼,没有止息迹象的欢乐声便狂扑而来,他在转角撞上一个人。
「小心……咦,杜塞尔,原来你在这,你刚跑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陡变,弯下身。「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差劲透了!」
杜塞尔抬起头,他原本想干脆回房去冷静一下的,但乔康达的声音让他突然松懈,几乎忍不住盈眶的泪水。
「我——」他哽住,声音硬是发不出来。不,不可以说,就算对象是乔康达,他也无法确定说出来会招致什么后果——更重要的是,他不愿再回想,更不愿亲口说自己是个父不详的杂种!
「我没事,这里太吵了啦!」他咽下一口口水,勉强牵动嘴角。「你拎着这些东西上哪儿去呀?」
「厨娘的女儿生病……你真的没事吗?小子!你看起来一副快死掉的样子!」他把塞尔拉近,一手复住他的额头,是凉的。
「跟你说没事了!」他粗暴的一把拽住乔康达往里面走。「我也跟你去看她!再待在这个地方,我才真的要死掉了!」
第九章
避开迎面刺来的一剑,杜塞尔柔机攻向艾瑞的左方,但艾瑞动作更快,在失去目标的同时便顺着杜塞尔的来势缠住他的剑尖,向旁一架,而后收手跃开,拉开了双方的距离,两人重整态势互相对峙,直到艾瑞沉不住气向前先攻,杜塞尔立即架剑还击,战况又变得难分难解,直到两人都累了才又各自分开,把剑往旁边一扔,在草地上摊成了大字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晨间和黄昏的对剑成了他们的例行活动,有时其它人看了手痒,也会加入比划几场,但多半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喂!你们两个!」德雷斯从窗上探出头来,对他们叫着:「快上来换衣服!要迟到了!」
艾瑞应了一声,俐落的跳起来,顺手挑起两把练习用剑,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仍躺在地上的杜塞尔说:「我们走吧!」
「我不想去……」他不悦的拖长了声音。
「哎,这是今年第一个宴会,去吃吃东西也好嘛!」
「我就是讨厌人多的地方!」杜塞尔加重了语气,撑起身瞪着艾瑞。但艾瑞一点也没被吓倒,开心的笑容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