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恍惚惚地来到马棚,心不在焉地照料了一下那匹幼马。
因是早产,它颤颤巍巍地挨在母亲身边,身体十分虚弱,好像随时可以倒地不起。
母亲寸步不离地守着,默默鼓励它。
袁清微微放下心来,见小马虽然脆弱,但生命力却十分旺盛,而且有母亲的陪伴,也许可以健康的成长。
他想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可是回头望望那扇通向里院的院门,又想起刚才那匹马。
来到院门边,轻轻一推,大门应声而开。
门不是没有上拴,而是门闩被什么东西震裂了,掉在地上。
袁清低头捡起,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突然手一抖,门闩又落了下来。
他神色复杂地向里院前面的一排房屋望去,最西边那间屋子烛火晃了一晃,突然熄灭,整个院子恢复了夜色与沉静,混凝着草原气息的空气中,淡淡地飘散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香。
他呆呆站了半晌,拉过门扉,将院门轻轻带上。
言非离疲惫地躺在北堂傲的臂弯里。
其实他觉得这个姿势并不十分舒服,何况是两个大男人如此面对面互相搂着,更是奇怪之极,可是北堂傲却固执地圈紧他,不让他挣脱出去。
要说身形,二人似乎还是北堂傲更显单薄些。
言非离身材骨胳极好,肌理匀称,轩昂伟岸,肌肉却并不棱角分明,十分英挺,可是每次被北堂傲搂进怀里,却总是挣不脱。
刚才那一番急风暴雨般的欢爱,让言非离着实吃不消,此时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自己还被北堂傲抱着,听他呼吸,知他醒着,问道:“谦之,孩子好点了么?”
北堂傲睁开眼,知他问的是谁,应道:“嗯。”
“我听说好像是出了水痘……”言非离想起进城时听到的消息。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言非离听他语音与以往不同,忍不住反手揽住他,劝慰道:“没有大碍就好,如此大病过去,必有后福。”
北堂傲却是想起了真正的辉儿。
那个孩子因是早产,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自己也没来得及多抱过他两回,便把他留在浮游居回了明国。
谁知道那个孩子的生命竟如此短暂,还未来得及在世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仅剩的姓名都被别人替代。
此时想来,心痛不已。
自己实在是个狠心的父亲!他在人伦之常上,本就比别人都看得重,血脉延续,更是固执之极。
想到痛失爱子,却无法宣泄,甚至连场象样的葬礼也不能给他办,这种痛苦实不足对外人道也,因着这点,林嫣嫣的许多作为他都可以容忍,因为他们同是伤心人。
言非离见他面色如常,带着情欲后的慵懒,但眉目间却有些沉痛,问道:“谦之,你心里有事?”
“为什么这么问?”
“都写在你脸上。”
北堂傲微微吃惊,“什么时候我这么喜形于色了?”
“也不一定。”
言非离支起身子望着他,“旁人未必看得出来。”
北堂傲没有说话,吻了吻他的发鬓。
不知为何,他尤其喜欢吻他两鬓那有些灰白的发色,初时是因着心痛,后来却渐渐变为怜惜。
言非离见他不语,心里有些落寞。
想来他和自己还是有不能说的话。
北堂傲知道他在想什么,轻道:“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将真正辉儿的事慢慢说了。
这件事他压在心中久了,渐渐积郁成疤,连着骨血,此时揭开,真是伤痛之极。
言非离听完,不仅心下恻然。
他知北堂傲极重血脉,而且十分喜欢孩子。
想起当日那个真正的辉儿,也是极得他疼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北堂傲轻笑,“非离,你这话说得言不由衷。”
言非离喟叹道:“言不由衷又怎样?我怎会愿意你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若是可以,我倒宁愿自己为你……算了,何必说这种话,她也是个可怜人。”
想起自己战场失子,倒有几分理解林嫣嫣的心情。
“你又不是不能生。我和嫣嫣已经不可能了,倒不如你再帮我生几个。”
北堂傲本是玩笑话,却见言非离一下子白了脸色,想起他生产时的痛苦之状尤胜女子,忙道:“我随口说说的,别当真!再也不要你生了,何况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怎么了?”言非离见他吞回后半句,又看他神色,已明究竟,“难怪你每次都、都……”
北堂傲点点头,内疚道:“都怪我当年糊涂妄为,让你身体受损,至今不能痊愈。”
言非离笑笑,“这也没什么。我一个大男人,什么伤势没有受过,倒会被这些小病打倒了?何况那也不是你的错。”
“不要小瞧这病根。”
北堂傲皱眉道:“你的内力毫无长进,想必就是因为这原因。我想过一段时间邀秋大夫来遥京,让他给你看一看。”
说着将他搂得更紧了。
二人下身互相厮磨,很快便又兴奋起来。
北堂傲曲起言非离的腿,向内看了看,伸手一探,对他邪笑道:“你这里真是越来越合我的意了。”
言非离别过头去。
北堂傲知道他这样便是愿意的意思了,伸进手去,在里面撩拨一阵,微一挺身,进入了他的身体。
但动作却不再如刚才那般猛烈,而是流连索取。
第十八章
言非离醒来,身边已不见了北堂傲的身影,记起天还未亮时他便赶回城里去了。
想撑着身子起来,但腰部酸软,双腿间仍然酥麻不止,不由得又倒了回去。
他在刘家便如自己的家一般,无人管他,他爱何时起来便何时起,也没人会催。
只是他一向早起惯了,今日睡了这么久还未出去,刘大嫂还以为他一大早已经去了马场。
刘七大大咧咧,走时也未留意。
言非离知道时候不早了,可是身体却仍然疲惫困乏,心里挣扎了一番,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待再次醒来时竟然已是傍晚,不由得吓了一跳。
想起昨夜二人只顾着缠绵,许多话都未来得及说,言非离颇后悔没有问问离儿的情况,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
北堂傲回到王府,耐心陪着孩子。
北堂曜辉经过细心调养,终于渐渐康复起来。
北堂曜日十分高兴,每日练完功、做完功课,便过来陪陪他,和他玩耍一阵。
林嫣嫣已经搬回了佛堂。
她一面对这逐渐健康起来的辉儿,便想起自己那挨不住病魔早夭的孩子,因而分外不想面对。
北堂曜日有时想起那日父母二人的对话,经过这些时日,越想越觉得有些事也许可以去问义父。
又知道母妃好像对义父有些不喜,因而从未在林嫣嫣面前提过。
他与林嫣嫣本来也不怎么亲睦,现在林嫣嫣又整日住在佛堂,连每日请安的礼仪都免了,更是生疏得很。
见面也不过问他些功课、武艺方面的惯常话。
这日北堂傲把曜日叫来,考他功课,他答得极为流利准确,北堂傲心中欢喜,对他的疼爱不言而喻。
曜日趁机对父王提出要去看看义父的事。
北堂傲感慨到底是父子天性,这才过了没多久,曜日已经一连催了他好几次。
想起林嫣嫣说过这两天要到山上的普济寺小住,孩子们都没人看管,而且秋叶原也快到了,正好可以带他去见言非离,便一口答应了,含笑看着曜日欢呼雀跃地跑出门外,却不知言非离那边正如何地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