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身将哭湿的小脸埋进颤抖的掌心里。上天啊,求求你让他活着,千万要让他逃过这一劫,顺利地活下去呐!如果你真的必须收回一条人命,她愿意代替他。
凭西双一个希爵集团离职员工的身份,实在难以通过警方层层的保护,而顺利地见到宫拓一面。
但是当性命垂危,因主治医师发出危急通知而到场的何律师,带着宫拓事先立下的遗嘱出现时,所有人包括警方、希爵集团各个股东、亲属,莫不对她另眼相看!
装潢豪华、设备一应俱全的病房里,医院为了显示对损献大户宫拓的礼遇,甚至特别辟出”间属于他专用的加护病房,尽管他可能无法醒着道谢了。
放下了绾起的长发,一身憔悴的西双坐在宫拓的病床边微侧着螓首,让倾泻而下的发丝遮盖住她所有的表情。
一双颤抖的小手紧紧握住宫拓的大掌,看着他浑身里上绷带、插满仪器管线,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但是,她却强忍着没有哭,因为,她不想在这一群惟利是图的希爵集团股东、宫家亲属面前落泪示弱。
这就是她的倔强。
“既然所有当事人都已经在场,那么我就遵照当初宫先生的叮嘱,在他生命垂危之时,事先宣读他的遗嘱。”何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开口道。
西双压根没有仔细听律师在说些什么。
她只是一径地握着宫拓的手,满心冀望这个举动能够将他自无边的深沉黑暗中拉回。
律师说“遗嘱”,可是宫拓还没有死,他还活着,她为什么要听呢?
不,她才不听!她要宫拓活着!
这世上,她惟一的祈愿就是希望他活着!老天爷啊,你究竟有没有听到……
“……所以依据宫先生的决定,他名下三分之一的资产将以西双小姐的名义筹设一个基金会,西小姐将是终身的领薪会长。”
何律师的话才出口,其威力仿佛像是在加护病房里扔下一颗炸弹。
“到底有没有搞错啊!宫先生怎么会作这样的决定?!”
“把三分之一的财产给这个姓西的女人?她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既没有婚约,又没见过他们谈恋爱……”
“早知道咱们只能分得这一点,当初就别咒他死!好歹他活着还能帮咱们主持希爵集团,多赚一点儿钱!”
“就是说啊!唉,律师,宫先生这分遗嘱能不能修改啊?不然总有漏洞可以钻吧?他这样的决定我们实在不服啊!”默默听着这些话传进自己的耳里,西双浑身颤抖,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蓦地站起身,她苍白的脸庞上一扫往日的优柔沉静,反而显露出一抹不容质疑的冷绝——
“出去。”
众人莫不一慑!搞、搞什么,方才不是还见她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
或许是慑于她的气势,加护病房里原本喧喧扰扰的嘈杂声倏地静止下来。
“宫拓需要休息,既然律师已经将宫拓的……”
西双顿了一下,她实在说不出“遗嘱”两个字!不,根本没有用上遗嘱的机会,他还没有死!
“既然律师先生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请大家出去,让宫拓能够好好休息静养。”
“是,是、是!西双小姐说得对,二婶我啊从今以后都听你的!”
“唷,二婶,现在就急着想巴结啦?”
有人假意迎承、有人讥诮嗤鼻,好不容易一、二十人都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去。
看着病房的房门缓缓阖上,西双发觉一室的静谧中,耳边只有仪器规律的运作声响。
转身望向床榻上的宫拓,看着他死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她蓦地毫无保留的伏在他身边号啕大哭起来,任由滚烫的热泪翻涌流泄。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宫拓!
我不要钱,不要什么基金会!
我只要你活着!
第八章
一个多月过去了,宫拓始终没有苏醒。
随着时间的流逝,医师们也对他的情况越来越不看好。连当时坐在前座,伤势比他严重的宗象和悠舒,都已经恢复意识并逐渐康复,相形之下,始终躺在床榻上没有进展的他,苏醒之路显得更加无望。
西双拧干热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宫拓擦拭身体,虽然他身上的绷带已经卸除,外伤也大致痊愈,但是看着他日渐瘦削的身形,她犹忍不住一阵鼻酸。
“宫拓?”
她轻轻抚着他略微下陷的脸庞,那原本是多么意气风发、俊逸伟岸的脸孔,如今却……她好心疼、真的好心疼呵!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曾经在一次闲聊中,粗心跟她透露,医师群怀疑他至今不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势,而是他……
根本不想醒来!
“宫拓,你告诉我……”
西双伸出柔莠温柔地拨开他额头上的发丝,顺过他深浓的眉毛,“你不是不愿意醒过来,才不是这样呢,对不对?勇敢的宫拓从来不放弃自己的生命的,是不是……”
突然乍响的敲门声将西双拉回现实,她仔细为宫拓覆上棉被后,转头面向房门,心中暗暗祈祷不要是希爵那些股东或宫家亲戚们,她实在不想再和他们那些人周旋了。
“请进。”
门扉嘎然开启,一身大小伤痕、拄着拐杖的宗象,和额头上、手臂上依旧缠着绷带的悠舒缓缓走了进来。
“西双公主,好久不见。”悠舒难掩娇媚神采的朝她眨眨眼,“你还记得我吧?我们曾经在餐厅里见过。”
“是的,我记得。”西双微微噙起唇角,温婉恬静的气质立时显现。“警政署长已经跟我提过了,这一次多亏两位的保护才能让宫拓安然活着,我先代他向你们两位道谢。”
“你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宗象转头挑了挑眉,“瞧见没有?人家西双小姐是何等高贵的气质,你又是什么样的德行?”骚包女!
“我这德行多得是男人爱,不用你在这儿糟蹋我!”悠舒冷辣回嘴。这男人真讨厌!每次都把她当成只会卖骚的花瓶货!“出去啦,我们女人要讲悄悄话!”看到他就一肚子火!
“记得控制你这张嘴,别跟西小姐扯些有的没的。”宗象睨了悠舒一眼,一双凌厉瞳眸上下巡视她的身子,像是确定她的安好之后,才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走出去。
“那位警官很关心你。”西双淡淡一笑,主动替悠舒拿来一张椅子。
她倒也不客气的大方坐下,“那个死男人哪会关心我,他只会嫌我到处卖弄风骚!”嘴上是这么说,可她的表情却有着明显的欣喜,那甜蜜的神情让她娇媚的脸庞上显露出一抹可爱的娇憨。
看着悠舒满足喜悦的神采,西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黯然,“能醒着见面,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能够和心爱的人一同活在这世界上,就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
悠舒握住西双的手,想借此传递一些勇气给她。“我听医师说,宫拓的昏迷不醒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活下去。”西双顿时反应激烈,“不!不会的!宫拓他……”
“西双你听我说,当初在不法组织还没采取行动之前,我就发现宫拓他对自己的死活已经没有太多期望了。说到底,他觉得自己究竟是死是活都没多大的意义。”
西双登时泪眼婆娑,“为什么?”
这和她印象中的他不一样啊!她记忆中的宫拓既冷静又完美,浑身的自信与风采,他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啊!“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西双,宫拓之所以看淡自己的生死,是因为你啊!因为你离开他了!对他而言,幸运活着,你也不在他身边了,既然如此,他是生是死也没多大意义,西双,你了解吗?这就是宫拓对你的感情啊!对他而言,你的存在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你真的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