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姬元昊会信誓旦旦的说他的躯体没坏,犯不着浪费时间重新投胎,只要他再忍受一次死而复生的痛苦就好,原来他早就料到傅玉衡绝对会把他的遗体保存良好,等待他死而复生?
姬如凤突然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开始打量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不是皇宫,因为他从小就住在皇宫里,很明白那九重宫闱里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脚步声就在这时传来,姬如凤一惊,连忙躺回床上装死,现在他还是一具死尸,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他可不想吓坏太多人。
进来房间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她带来一盆热水及浴巾,放下水盆后,她开始为姬如凤脱衣服。
假装死尸的姬如凤暗地里倒抽口冷气,搞什么?居然让个仆妇来替他擦拭身体?傅玉衡难道就不会派个太监来吗?让个女人看他的身体……呜……他还是处男昵……他的清白呀……
然后仆妇脱衣服的动作只到上衣就结束了,这让姬如凤松了口气,脱完衣服后,仆妇开始擦拭这具冰冷的身体。
“唉,就算再思念,人死了终究还是要入土的,真不懂陛下在想些什么,居然将先皇遗体一冰就是三年……人死不能入土,是最悲哀的事情啊……”仆妇似感叹似哀伤的语气吸引了姬如凤的注意,于是他倾耳细听。
三年?他被冰了三年吗?怎么他记得只在地府里待了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原来已经过了三年了呀。
仆妇的动作俐落又快速,很快就将上半身擦拭干净,姬如凤这才意识到仆妇已经开始替他解开下半身的衣服。
“啊!不能脱!”为了捍卫自己的身体,姬如凤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仆妇惊吓过度的表情下捡起衣服落荒而逃,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他方才明明可以打昏仆妇,可是他却选择了逃跑。
这下好了,根据他对女人的了解,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一定会藉由仆妇的口中犬肆渲染,很快的,傅玉衡就会知道他复活了。
这样也好,让傅玉衡来找他,总比他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的好。
姬如凤的身体毕竟才刚复活,经不起太过激烈的运动,跑不到一刻,他就像一头快累死的狗停下来大口喘气了。
“呼呼呼……怎么这么累啊,该死!这又是什么地方?”姬如凤抬头一看,方才他跑过木制的长廊,长廊的尽头处是一间紧闭门扉的房间,这房间看起来和他待的那一间差不多呢。
基于好奇心,姬如凤推门而入,放眼望去也是一片花海,除了花海以外,还有倚在床畔的一个人。
呼,幸好是活人,他还以为这房间里是不是又放着另外一具死尸呢。
等等,那背影好眼熟啊,好像是……
“皇兄?”
倚在床畔的人因为这句呼唤转了身,原本清冷的眸子染上了不敢置信。
“真的是你?皇兄!”姬如凤控制不了激动的情绪奔了上去。他紧紧抱住比印象中还要清瘦的身子,从衣服彼端传递过来的体温了解他抱的是个活人,不是死尸。
“……如凤?”沙哑低沉的声音从上头传来,那困难的发音让姬如凤不禁疑惑,皇兄究竟有多久没开过口了呀,怎么声音那么沙哑?
“是,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不可能啊,他这个人记性超好,得罪他一件小事他可是会记恨上千年的。
“……认得、认得!”姬元凰的他清亮有神的眼睛开始滴下串串的水珠,吓了姬如凤好大一跳。
“你干嘛哭呢?”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凤儿。他哭,是因为他已经不是你的皇兄了。”门外,熟悉的声音传入房间内,成功的唤回姬如凤的注意力。
“玉衡?”姬如凤看到站在门口处的传玉衡,穿戴着帝冠龙袍的他清俊依旧笑容依旧,只是神采黯淡了些、脸颊削瘦了些,看起来像是老了很多岁。
“凤儿,你现在抱的,是严若离,不是你皇兄。”
姬如凤呆若木鸡,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流泪的姬元凰。
“皇兄?严姑娘……?”难道说严姑娘的灵魂已经回归太子肉体了?
“姬如凤,我已经等了你三年了,傅玉衡说你会醒过来,我不信,硬是守在这里等着……没想到你真的活过来了……”成串成串的话语从姬元凰的嘴里吐出,姬如凤终于相信博玉衡说的话。
若是雷老,绝不会说出这么正常的话来干扰太子的生活,这么说,严若离的灵魂是真的回归太子体内了。
三年前种种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姬如凤想起了严若离对他的好、对他的欺骗,还有最后一眼那伤心欲绝的眼神。
“对不起。”是他,狠狠伤了她。元圣皇朝毁了苗族杀了她的族人父亲,虽然他不是始作俑者,但他若站在傅玉衡的立场,一样会那么做,所以他没资格装无辜,她恨他,是应该的。
“凤儿,你不觉得你也欠我这句话吗?”傅玉衡来到姬如凤身后,将他瘦削冰冷的身子紧紧搂住,像是要再一次确认他复活过来并不是在做梦。
这场梦,他已经做了三年,凤儿要再不醒来,恐怕他也要疯了。
“对不起,玉衡。”这一句对不起伴随着泪水落入傅玉衡颈项,他亏欠眼前两人太多,多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还了。
区区一句对不起,能还得了什么?还得了严若离千千万万的族人性命,还是还得了傅玉衡一生一世用心良苦的守候?
“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姬元凰也紧紧回抱姬如凤,他曾经很喜欢他,也曾经为了遍地的族人尸首而决定同归于尽,奈何一朝梦醒,他竟已不是原来的那人,曾经他以为的一切,都在一位自称雷老的灵体解说下崩溃瓦解。
天命开了他一个很大的玩笑,他曾经守候的一切成了一场梦,他,原该是叫做姬元凰的男人,原该是陪伴在姬如凤身边的兄弟。
“你不恨我了吗?”姬如凤抬起头,泪流满面的模样看起来既无辜又好笑。他不敢相信,一觉醒来严若离就能放弃对他的恨,其实他又怎能明了这三年来的等候与煎熬对严若离又能造成多大的改变。
“恨呐,怎么不恨……我恨你让我一等就是三年,我恨你什么都不明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更恨你……”更恨你不懂相思,不解情意。
“严姑娘,凤儿刚醒,我们也该让他休息了,有些话,日后有的是机会说。”傅玉衡扶起哭到没力气的姬如凤,他很明白再待下去又是没完没了的叙旧。
“也好,我当初醒来时也大病一场,是该好好休息。”姬元凰也收起泪水,冷静自持的模样与三年前任性的苗族公主已经大不相同,他的改变,来自于遇到了劲敌。
“严姑娘,有一句话朕得告诉你,当初朕没痛下杀手,不代表朕已经打算放弃,不要以为你的出现能够改变些什么。”
“我明白,不过我也不会放弃。毕竟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
两人的对话迷迷糊糊传入姬如凤的耳里,他却因为太过疲倦而懒得去细思对话间的暗潮汹涌,嗯,今天天气真好。
这样的好天气只适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