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玄念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听见关门声,此时他才敢把脸抬起来--是满脸酡红粉嫩的模样。
然,站在门外等待的男人,对著那漫天飞雪骂道:该死的春天还不来……
冷铁生等了好半晌仍不见妻子踱出书房外,到底怎麽回事?
穿回衣服需要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花多少时间?
男人在冰天雪地里愈等愈火大,一把火在心里烧啊烧,别怪他没耐性,这天气食物容易凉,吃了也容易生病,书房里的妻--弱不禁风的德性就是让他很担心--万一吃坏肚子可不好。
冷铁生憋住满肚子的不耐烦,凑近门边,开口的语气称得上温柔的问:「玄念,衣服穿上了就快出来。」像哄小孩似的,再不出来,他就进去抓人。
羞於见人的尹玄念怕男人进书房,他索性靠在门板上,手里拿著一叠纸扇啊扇,脸上热气未退,他没脸见人,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男人不快滚,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手上的纸,更有效率的做法是去外边捧起雪来『冰敷』他的脸--降温。
懊恼的猛扇风,心里在骂:『等吧,去慢慢等,谁叫你乱来,对我……』喝!尹玄念惊觉满脑子又浮现邪恶画面,好不容易快要恢复正常神色的脸蛋又冒出了热气,噢……
又过了半晌,冷铁生实在受够了!
恼火的咬咬牙--妈的,他在搞什麽……冷铁生乾脆大脚一踹进房来,他的妻子贴地去--啊?
『要死啦!』尹玄念趴在地上,心里骂。
冷铁生张大眼,仍无法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喝!他竟然害自己的妻跌倒,赶忙上前扶起他,揉揉他撞疼的脑袋,此时--两人脸色均惨白……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我马上派人请大夫--」
冷铁生满脸担忧的说,尹玄念一手揪住他的手臂不让人走,另一手抚著发痛的额际,痛归痛,仍有办法清算--他要扣账!
可见他脑袋没敲坏,不用请大夫来了。尹玄念斜睨了冷爷一眼,推开他,『闪开!』别把他当成女人一般脆弱,不过跌个跤,摔不死人的。
尹玄念蹲在地上拾起散乱的纸张,没再理会冷铁生。
冷大爷怔楞的杵在原地,一颗心都碎了……他的妻根本不屑他的关心--春天似乎离他愈来愈遥远……
***
「阿生,快去把其他爷们通通叫来,就说我有万分紧急的事,他们人就算是在床上也得给抓过来。」
「……」阿生没回应,他哪有那本事去抓主子的好兄弟来啊。爷们各个彪悍,应付一、两个人还算勉强,三、四个一块来可不行。
「你还不快去。」冷铁生不耐烦的吼。
阿生应声「是。」摇摇头,转身走出厅外--
尹玄念在厅上用膳,看冷爷又回到身边陪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冷爷的面色凝重,是他经营的『黑店』出了乱子?
冷铁生看著他额际出现了一小块淤青,妈的!有够心疼……
男人拧紧眉头,像是烦恼些什麽,莫非……他的猜测无误?
有可能吗?
谁敢招惹他--这男人可不是什麽好东西。他就是受害者之一,尹玄念撇过头去,螓首愈垂愈低,手里的大碗都快要闷上脸,重新热过的粥冒著烟,薰得他满脸火热。嗟!他在想什麽啊,搞不清楚男人对他做出那麽龌龊的事,有什麽好脸红的?
气恼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尹玄念只想赶快把粥喝完,他要去藏书阁找找看有没有什麽书籍可以为自己解惑……
冷铁生离座又踅返回来,手上多了小瓶罐,是去淤化血的膏药。
「快转过头来,我看看。」他命令,等著帮他擦药。
吓!尹玄念受吓一颤,立刻回过头来,瞪他。叫什麽,看什麽,害他舌头烫著了……
放下碗筷,他直往厅外走去,离开男人视线之後,尹玄念折腰抓起地上乾净的白雪,揉成一小团,塞进嘴里,含著。蓦然--他想起以前,每当饿得万分难受,就会吃雪……
不用多久,他的娘就会端来一碗热粥给他,捧在手里暖暖的,心也暖了,再把热粥塞回娘的手上,最後母子俩谁也没喝那碗粥,把粥热过,就等客人来……
好怀念亲人在身边的日子,如果……如果可以和家人团聚,就算过著挨饿受冻的日子也甘愿。
内心充满了奢望,理智马上告诉自己--别傻了,他要还债……
尹玄念仰起脸来,任漫天纷飞的雪花飘落身上,心好冷……
「玄念。」
听见男人在喊他,尹玄念缓缓的回过头去,男人就在大厅门外,「快进来。」他又喊道。
默默的望著他,心里在排斥、拒绝--『即使你的屋里再温暖,我都不想多留片刻。』
尹玄念移动的双脚是走得更远,不肯再回头多看男人一眼,乍然,脑海窜出他之前说的命令--
『看著我,我是你丈夫』
『我不是女人,冷爷!』别再对他做些奇怪的事,他讨厌男人碰他,现在更讨厌他那样碰他的时候,身体除了感到恶心之外还有其他无法控制的反应……
无法勉强自己回头走去他身边,他好想离开,离开这个牢笼--
瞧他宁可站在外面任风吹也不愿跟他在一起。
他就这麽讨厌他?
讨厌到连饭也不吃,药也不擦,连他的话都不肯听?
冷铁生注视著那抹孤立的背影,这样远远的看著他有几次了?
差别只在於站在街道和自宅院落而已,他们俩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却和陌生人没两样。
他不要他的关心,他就能控制自己不去理会他吗?
见鬼!他才不干自欺欺人的事!
冷铁生旋身回房去,再出门的时候手上挂了一件披风,踏著稳定的步伐来到尹玄念的身後,体贴的为他披上。
手臂往他腰际一扣,将人揽进怀里;只愿为他遮风挡雪,怀里的人毫无任何反应,没受吓也没变僵硬,自己倒是吓著了--他的思绪飘去哪里?
是不是在一个他进不了,无形的被阻隔、排斥在外的地方?
冷铁生双臂收紧,不愿放手--「玄念……玄念……」他低喃,希望能够唤回他的反应。
尹玄念置若罔闻,思绪早已飘向远方,回忆和娘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爷的紧急命令一下,手下们当然都来了。
难兄难弟加起来总共四位--冷爷是老大,萧孟海居二,再来就是阙不偷、阙不抢这两位。至於其他人,分枝散叶处在各地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人马,『黑社会』势力果然庞大。
不过需要动用这麽多人吗?
是不需要的。被阿生请来的这三位人物怎会不知冷爷所谓的紧急之事是什麽?还不就为了他那捧在手里疼、搁在心里爱的夫人嘛。
「真是……」他又没娶妻,为什麽也被抓来,八成是要听冷爷发牢骚……萧孟海在心里叹道。
「人家夫妻不恩爱干我们啥事啊?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恶婆娘的床,阿生就来搞破坏,这下子要再爬床还得花费一番心思。」幸好,他跟娘子打商量,下次多送两份礼物,这样就可以多来个两次,嘿嘿……阙不抢是一脸奸笑的想。
阙不偷提醒他:「咱们冷爷的情事摆不平,老大吃不下、睡不著、夜夜思春,我看你就等著去场子里叫春吧。」欲求不满的冷爷火气大,老大不爽,不论看什麽都不顺眼,昨儿个,那凌虐青楼姑娘的几个家伙被冷爷揍得多凄惨啊,想也知道冷爷把家里憋的怒气通通带出门去发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