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讨厌我这种人?你不喜欢我哪点?从张眼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做,嘴又不比你毒,到底哪点叫你看不顺眼?」
莫名其妙地被人讨厌,虽然有点不是滋味楚枫之倒也不是很在意,打破沙锅问到底主要还是想把问题理清楚,省得几时踩到地雷怎么死的都不自知。
「你有值得让人喜欢的地方吗?」又是个叫人寒毛直竖的危险笑容,男人不答反问,问词狠毒尖锐地是人都无法不为之气竭。
楚枫之自然也不例外,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发作不得。
「何况我这人最讨厌麻烦。结果现在呢,你不但在我家,还占我的床,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制造脏乱,而我难得的休息时间还得全花在你身上,顾吃顾睡外加像个老妈子跟前跟后把屎把尿,你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是麻烦,请问叫人怎么喜欢?」
「你、你……是你自己把我带回的,又不是我自己爱待在这儿!嫌我麻烦就把电话给我啊,你以为我喜欢在这受你的气?!」
就算是鱼肉也有尊严,何况他楚枫之向来都是被人高高捧在手心上,几时被人这般嫌弃过!
「没办法呀,一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这年头钱可不是那么好赚。」
「一千万……美元?」疑惑很快取代了愤怒,楚枫之不由地仔细打量起眼前人。
光顾他吃喝拉撒睡的到他能走就有一千万美元可拿,这还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男人干脆抢银行算了,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美元?唉……大少爷,我也很想它是绿花花的美元哪,再不然澳币也不错。」重重叹了口气,男人夸张地作出心痛至极的表情:「可惜上面印的几个头好像全是平额扁鼻的东方小鬼。」
台币?!
「不可能……」
怎么可能?他堂堂楚氏唯一的继承人只值一千万台币?这价钱岂不是和那辆撞成废铁一堆的法拉利没啥两样?!
就在楚枫之还陷在自己的思维回圈直呼不可能时,一段悦耳的乐铃声突然在隔壁响起。
「喔,Jane来了,你可以洗澡我也可以休息了。」
洗澡?仿佛听到的是外星语言,楚枫之愣愣地看着男人走出房间,不一会儿一个金发碧眼高头大马的胖女人同男人一起走了进来。
『交给你了,Jane,我上楼休息会儿,走的时候再来叫我,这个月我请了长休,你帮忙下午两个钟点就好,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下礼拜开始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
『没问题的,Dr.杨,这么可爱的男孩我不介意多陪他会儿,喔,老天!他张开眼了,好可爱!他会说英文吗?』
『应该会吧,至少简单的我确定他听得懂。』
『太好了!我可以跟他聊天呢,你们东方人都神秘得好迷人,我一定要他跟我说说台湾是什么样子,有草裙舞吗……』看着两个人把他一个大活人晾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怎么把他秤斤论两地卖,楚枫之就有股无名火在肚里狂烧。
凭什么他就得任他们摆布?他楚枫之何曾乖乖听过谁的话来着?!
可惜老天爷偏唱反调似地,才刚这样想,下一句钻入耳的就如蛇打七寸般准,让他那丁点残存的理智霎时飞抛九天。
「乖乖听Jane的,别给我惹麻烦。」
打了个呵欠,撂话的男人示意地随手一挥权充交代,看也没看人反应便转身朝楼梯上走,完全没察觉背后的一双眼已燃着熊熊烈焰灼欲噬人。
***
推开书房的门,杨旸转了转脖子伸臂拉筋,舒缓僵硬得有些酸疼的颈肩,一脸倦意地走向书桌旁临时搭起的单人小床。
为了照顾楼下那个大麻烦,他昨天一整晚都不敢熟睡,想来他实在佩服Jane那样专业看护的护士,这种工作简直不是人做的,比三更半夜被人急call起来开刀还要累。
把自己摔上床,杨旸打算好好补个眠,谁知道人都还没躺平,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就把他吓得从床上蹦起,三步并两步地夺门而出冲下楼。
「Get out!Do you hear me?I hate you,you ugly pig. Don\'t touch me!Fuck!Get out,now!」
还没进门,杨旸就让一长串不堪入耳的骂词给气黑了脸,表情阴骛到直想把人剁成肉泥当花肥。
搞什么鬼?!
这位大少爷的英文难道只会这个?全他妈的混帐!没一句是人话!
大步走向发出噪音的所在,杨旸先向一旁被吓到不知所措的Jane递了个歉意的眼神,希望她不会误以为台湾来的都这般没教养。
「Aologize to Jane!」
杨旸自问自己很少这般疾言厉色地对人,不过对于这种没家教的有钱少爷他一点也不介意收起点风度,尊重是相互的,眼前这家伙显然不值得这两个字。
「Get out!滚!都给我滚出……」
歇斯底里的喊声骤然消失在一记清脆的巴掌声里,被打到偏过头的楚枫之显然被吓到了,一脸茫然地傻在当场。
「你到底在闹什么?」
瞪着那张慢慢转回的脸眼里写满惊惧,杨旸突然觉得打人的右手有点刺痛,明明错的是这不可理喻的家伙,那眼神却令他有种错觉,仿佛错的是自己。
「What happened?」
没办法再对着这么一双眼要答案,杨旸转向另个当事人。
「I…I don\'t know!I was going to take off his clothes,then he screamed.」被问的看护脸上神情显然也很无辜,她不过只是想帮这可爱的男孩脱衣服擦澡,一如以前那样,谁知道才靠近手都还没碰到,人就突然叫了起来。
「走开!你们全部都走开!」
「别闹……」不耐的语气终止在一声声令人揪心的呜咽里,杨旸愕然地转回头。
只见人两眼紧闭,印着五指红痕的脸早已爬满了透明水泽,红唇紧咬却仍是断续地逸出压抑的哭声,偏偏又手脚无法动弹什么动作也不能做,只能任泪水流了满脸沿颊滴滴淌落枕上,更显几分无助的脆弱。
没一会儿,另外半边原本苍白的脸也渐渐涨红起来,小巧的鼻翼急遽歙合着,紧抿的唇显得有些青紫,抽噎声也变成了喘声。
「笨蛋!用嘴巴呼吸!」冲上前一把将人捞起来靠在自己胸前坐着,杨旸急忙向一旁的Jane下令:「Oxygen Cylinder!Hurry up!」
「别哭了,不准哭!听到没?给我张开嘴吸气!」眼见都已经脸色发青,那两片嘴皮却偏偏还紧抿得像只蚌壳般,杨旸想也不想就是伸手去扳,谁晓得人是快昏了,牙却咬得死紧。
就在他开始考虑用暴力捏开颚关节叫人张嘴时,急救的氧气瓶总算被搬到了眼前。
将氧气罩覆上那张花猫脸,看着那张脸的青彩渐去,一呼一吸间频率也逐渐缓和杨旸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将怀里的大麻烦挪向床头靠着。
这氧气瓶本来是备而不用的,没想到竟会用在这种时候?谁想得到这么大个男人说哭就哭,还哭成这吓人的德行。
长期卧床,那点小小的肺活量根本不足以供应氧耗,更别提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肿了鼻黏膜还死活不肯张嘴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