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矜后悔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算计拖「小」皇帝这头「老」狐狸下水的……
第九章
夜深人静,月过柳梢……
沉默无语的对坐著,压抑的气氛早就赶退了怕事的太监宫人们,空荡荡的御书房里,此时此刻只剩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少年天子,没处可逃的戍启荣矜,以及恐怕已经泄露了投敌身份,回不去天庭的红甲天将。
许久,身为皇帝的少年长叹了一声,不得不拿出破冰的志气,幽幽地斜了四人中感觉最轻松的戍启一眼,少年天子不无嫉妒的开口道:「我们总不能关押著赤凤一辈子吧?一来赤凤狡猾强大夜长梦多,二来西王母失了坐骑,时间一久自然会怀疑。到时候万一找过来,发现是我们扣押了天庭神兽,那可就是罪加一等啊!」
「都已经是魂飞魄散的极刑了,再加几等也无所谓了吧?呵呵!」不知是不是已经被雷劈麻木了,身为过来人,荣矜把众人的下场描绘得极为轻巧。
「喂!」抗议地高叫了一声,搅进这趟浑水的靖修最是无辜:「说得容易……那可是天雷啊。劈到身上会是什么滋味,呃……」
「……」白了一眼露出胆怯的红甲天将,戍启交叉双臂在胸前,轻描淡写地提议道:「怎么,你怕了?这好办,现在去牢里杀了赤凤不就一劳永逸了?」说著便要起身去动手——
「喂!那个好歹是神兽啊!我们怎么能私自杀害!」吓得一把按住戍启,靖修急切地望向作壁上观的荣矜寻求声援,然而对方却只回给他高深莫测的坏笑,很没义气地扭过头去。
甩开红甲天将的钳制,戍启挑眉不悦,又畏惧,又裹足不前的天将,在他看来太过矫揉造作了:「你若怕那只落毛鸡多嘴就杀了它,你若不杀它就索性继续提心吊胆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我虽然不愿意大家被天庭抓到,但是……我也不愿意就因为这样便杀了赤凤啊!」词不达意的辩解道,眼看小皇帝和荣矜都无意阻止戍启下手,赤凤的生死就悬在了靖修的一念之间:「它、它修行近千年也不容易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分上……」
「……上天若真有好生之德,又干嘛追杀我们?再说……修行一千年就是为了给别人拉车?活著和死了我看也没多大区别。」自尊心比天还高的戍启最看不起赤凤的,就是对方心甘情愿为西王母拉车这一点。况且,当初要不是它为王母拉车的行径刺激了玉帝,那个老家伙也不会歇斯底里的,非要逼自己拉车打擂台不可……归根结底,它和荣矜的不幸都是那只谄媚的笨鸟害的!
再加上前些日子背后偷袭自己的新债,戍启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立刻去天牢剁了赤凤拆吃入腹:「……我现在就去杀它。」
「你——孽龙!你给我等一下——」呆了呆,一个没抓住就被戍启杀气腾腾的擦肩而过,靖修回过神来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急忙飞扑上前展臂拦住了对方的去路:「戍启!我都说了不可以杀生!你若要取赤凤的性命,就先过我这一关吧!」
「怎么,你喜欢那只笨鸟啊? 」肯定的疑问道,靖修的说辞戍启早在荣矜口中听过无数次了;但荣矜这么说的理由好像是因为喜欢自己,靖修又能是为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喜欢赤凤!?」哑口无言的僵硬在原地,靖修本来想好了一堆积德行善的劝导之词,然而在戍启突如其来的一问之下全都不见了!他……他只是不想大家以暴制暴,以怨结怨罢了,关喜欢不喜欢什么事啊!?越来越不能理解龙的思维回路了。红甲天将半羞半气地憋红了脸,连好友在一边同情的忍笑貌也没发现:「我、我和赤凤又不熟,怎么可能会喜欢它啊!」
「荣矜和我也不熟,还不是照样跑出来替我挨天雷?」
「……」只有你觉得不熟才对吧?听得直翻白眼,荣矜在旁边自怨自艾地单手支额长叹无语。他前世足足在戍启面前晃了一千年,感情对方根本就没往眼里去过!失败啊!
「别开玩笑了!赤凤是神兽又不是人,我怎么会喜欢异类!?」同样被戍启的不解风情打击到,替友人深感不值的靖修,没有发现他在自掘坟墓,越描越黑。
「我是龙,荣矜还不是喜欢上了我?」举例在前,戍启一点不觉得天将们喜欢异类有什么不妥之处。何况对方又是荣矜的朋友,物以类聚,喜欢的口味也应该差不多吧?
「……」被戍启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半晌,青筋怒绽的红甲天将才想起来:「我们干嘛!要讨论我是否喜欢赤凤这种问题啊?我们不是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那我接下来去杀了赤凤?」
「不可——」
「……」漠然地皱起剑眉,有了比较戍启才格外觉出荣矜的好处。懒得多看矛盾的靖修,戍启回身走到一直微笑著的情人面前坐好,若有所思地与对方凝视了片刻,伸手勾起不打算反抗的荣矜,随性地吻上了他半启的双唇,闷声下了结论:「还好,我喜欢的是你……」
「真是荣幸呐!呵……」目光机警地扫视到匆忙退场的好友,荣矜定了定神,悟到戍启故意不回头的用心所在。欣然的浅笑著反啄对方,他明白戍启的选择,也决定为对方的选择付出相应的后果。
「喂,不阻止吗?」倒是在一边看戏看到长针眼的少年天子忍不住出声了:「荣矜,你那个朋友可是被戍启口口声声的杀意吓到了。我猜他是要趁戍启动手前去放了赤凤,你们再不阻止可就来不及啦!」
「来不及就再想办法吧,总不能关著赤凤一辈子啦!」重复著最开始小皇帝说过的借口,荣矜眼波一柔,淡淡的感叹:「而且我已经拖累靖修太多了,就随他的愿望去做吧。」
「哦?」敏锐地盯著荣矜眼底隐藏的那丝狡诈,少年天子根本不打算相信他的良心。可惜一时半会儿他还找不出对方话语里的漏洞,只好把矛头对准出奇大方的戍启:「那你呢?朕的青龙御史。就打算这样放过赤凤在背后偷袭你的这笔债了吗?」
「……一想到落毛鸡要被那个家伙喜欢,就难免同情它。」
「……」戍启的回答斩钉截铁,摆明了既往不咎的宽宏大度。实在想不透,他是怎么得出靖修喜欢赤凤这种谬之千里的答案的,少年天子哭笑不得地,将脸砸进自己的掌心里,替赶往天牢的天将哀叹了一声。然而不给他继续悲天悯人的时间,下一刻,荣矜意味深长的拜托,又在他耳边轻声响起:「陛下,恰好戍启在您身边足以护驾,能不能暂且把毕大人借给我用一会儿?」
「……你又要干什么?」白了神秘兮兮的荣矜一眼,想到那个红甲天将做了对方朋友的下场后,小皇帝有了兔死狐悲的感慨。
「这个嘛,秘密~~呵呵……」
「……」戍启,被这头披著天将外皮投胎做了人的狐狸喜欢上……我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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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季府——
「哼哼,留书?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不屑一顾地接过荣矜一本正经递上来的信函,作势要拆的季凯看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自顾自地展开了纸绢。下一瞬,倒霉的白虎御史再度惊吼出声,手指发力险些撕碎脆弱的薄绢:「遗、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