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那种地方现出真身,元神会受损得相当厉害的。」点了点头,眼见外面的红云已经伴著尖锐刺耳的嘶鸣声俯冲而来了,戍启不解地皱眉回答,抖手抽出腰间佩剑,聊胜于无地准备抵抗到底:「可是你别忘了,赤凤即便保持人形也并不好对付。何况到了那里我也只能是人身,依旧势均力敌;再加上我还有伤势未愈……」
「安啦!只要我们逃回皇宫,就有人能对付得了那只红毛鸟。」胸有成竹地微笑道,总算看到轻烟里友人的身形出现,荣矜暗暗松了口气,才惊觉冷汗已经湿了前襟。
「……是谁?」戍启不记得那些所谓的人类高手有多厉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走!来不及了!」
一手拉著戍启,一手抓住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友人,耳听得凤鸣声夹风劈空而王,荣矜省去了客套直接吩咐呆立的红甲神将:「靖修!赤凤追来了,快送我们回京城皇宫!」
「咦?啊?啊啊啊啊——」茫然地蹙起眉头,靖修刚想问个清楚,就看见了疯子般,撞破关帝庙庙门的赤凤脑袋。当下,他不再多问,立刻手忙脚乱地祭起腾云法术,想都不想地唤来祥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荣矜和戍启,从赤凤大张的口前救了出来——
「荣、矜!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很复杂啦!以后有空再告诉你。」
赤凤翱翔在后追赶著祥云,一前一后的奇景,因速度非肉眼能及而不被世人所察觉。不知为什么,听到荣矜含糊其辞的解释,又看到对方逃避的眼神,靖修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回道理应该是站在后面穷凶极恶的敌人那边才对……
「……不管了!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再给我从实招来!」眼看皇宫雄伟的殿堂就在下方,靖修急忙撤了祥云拉著二人降落在地。还不等他们站稳,身后的赤凤亦收敛羽翼化为俊美阴媚的年轻男子,一身霞衣奢华,披散著艳色长发,手提羽翎装饰的宝剑,气贯长虹的追扑了上来,歇斯底里的吼声尖锐地令闻者耳膜发麻:「站住!我要宰了你!你这条孽龙——居然敢在我的巢里做、做那种事情——啊啊啊啊——站住!我要杀了你们——」
「呃……快跑!」狼狈不堪地绊了一下,荣矜扶著戍启调整步伐继续狂奔,稍慢一步就被赤凤舞剑削了一截衣摆下去!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但身为共犯也只能盲目地跟著逃,靖修又是气又是忧,望著陌生的皇宫长廊不知所措:「跑?往哪里跑啊!?」赤凤追得那么紧,根本不是利用地形就能甩脱的。真是的,他还以为他们主动找赤凤发难,是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呢!既然结果依然是论为被追杀……那么被天庭追杀和被暴怒的赤凤追杀,又有什么不同!?
「总之你跟著我们跑就没错啦!」怪异地笑著,荣矜的眼底闪过一抹狡猾:「戍启,你能搜寻到皇上的所在吧?快点,带著我们朝他的方向跑!跑到他身边就安全了!」
「……你跟他有仇吗?」逃跑的同时顺便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了一下气急败坏追在后面的赤凤,戍启可不认为,他会看在对方是天子的分上网开一面。他们若是真的跑到皇帝身边,恐怕除了多一个送死鬼外,别无建树了。
「相信我啦,戍启。」微微笑著,荣矜那不知哪里来的信心感染了前者,沉吟了片刻,戍启下定决心般拉著二人向御花园最深处的候雪亭奔去。一路上,震惊的宫人们,试图抵挡追在他们后面的陌生面孔,然而大内侍卫哪里是赤凤的对手,若非他一心想抓住戍启无心恋战,现下的宫中怕是就要尸横遍野了。
「站住!戍启你个混蛋,有胆子做,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站住!我要劈死你——」咆哮著谁听了都不会傻到驻足的恐吓,赤凤挥舞著华丽的宝剑紧追不舍,眼看剑锋已逼近跑得最慢的荣矜时,一声惊呼响彻在三人身前:「戍、不、语冰爱卿——你们这是——!?」
「皇上!」总算找到了目标所在,荣矜跑得腿软地跌倒在亭阶前,想也不想地顺势扯住莫名其妙的少年天子,把尚不知怎么回事的对方,很没义气的推到了前面挡剑。
「喂!?你干什么——哇啊——」睁大眼睛面向锐利的剑刀,少年天子方寸大失,勉强稳住身子错开了一步,险险避开夺命的一招。不等他回过神来发火,荣矜早已扯开嗓子中气十足的,先他一步吼出声来:「来人啊!有人行刺皇上啊~~毕大人!救驾啊啊啊啊~~」
用不著荣矜招呼,早在赤凤的第二剑劈来的刹那,便有两柄七尺青锋横空而出,不偏不倚地架住了对方势如破竹的攻击,稳健有力地将危险隔挡在了小皇帝之外。
「……属下救驾来迟,害陛下受惊实在是罪该万死。」成熟内敛的悦耳嗓音,浑厚而不失清雅,来者一身朴素的侍卫装扮,不著任何盔甲,只余额头处系了一方嵌玉的条带,算是护住了前额要害。
「玄卿——」大难不死地吁了口气,少年天子恶狠狠地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荣矜一眼,暗忖交友不慎地转头吩咐来者:「玄卿,此人来意不善,先拿下他再说!」
「属下尊旨。」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毕玄卿一丝不苟地执行著少年天子的圣意,根本不问也不在乎对手有多强,会不会需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他要做的只是保护他的天子,为了守护他的天下,付出一切亦在所不惜,何况区区一条性命?
双手挽剑迎上赤凤,寻常人使的双剑只是三尺龙泉,身材高!?劲瘦的毕玄卿偏能把两柄七尺青锋舞得行云流水,相得益彰。剑影交叠中已经分不清武与舞的区别了,阳刚的节奏夹杂著剑所特有的空灵幽雅,混淆了生死关头和一场盛宴的区别……
敛眉、凝目、舒臂、弓腰,毕玄卿很快转守为攻,凛厉的剑势优美的迷醉了观者,亦逼退了劲敌。心知不妙地轻啐了一声,赤凤还没想透一个凡人,怎么会强得令自己招架不住,就虎口一震,手中的宝剑被毕玄卿挑开了数丈,钉进了树干中去。
「可恶!怎么可能!?」还想拧身奔过去拔剑,颈上已被敌人左手持的长剑抵住了咽喉。赤凤刚要豁出去不顾一切的驱动法术,却见戍启和靖修左右围来,两个人手中拿的虽是寻常绳索,但那绕进绳中的法力也不是好惹的。
「可恶啊……」敌众我寡,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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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傍晚折腾到入更时分,好不容易端住君主的架式,摒退了放心不下的侍卫统领毕玄卿,少年天子转过头来,瞪著无辜的两人兼微笑的罪魁祸首,目中喷火之盛不亚于方才被缚入牢的赤凤:「荣、矜!肯定是你主谋的对不对!?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解决赤凤的吗?打不过也就算了,居然还把那个疯子引到宫里来?朕、我差一点儿就被它送回地府老家了哎!」
「没办法啊!谁叫戍启找上对方的老巢后,才告诉我他伤重未愈啊!」撇清责任地耸了耸肩,荣矜的脸上微笑依旧,但不会有人再误把他当成温吞敦厚的善良之辈了。会叫的狗不咬人,笑面虎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