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想是谁害的!」一落地就回身敲了笑云舒脑袋一记,满意地看着对方抱头回避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凤舞阳抓紧时间活动身体,一边走向布置好的饭菜,一边摆脱刚苏醒的困顿感:「对了,今天泌州城还是没有出现新的诈尸案吗?」
「没有,这五天来风平浪静得很,想想看也不难理解,附近能诈的尸,都诈完了,夏天燥热,早几个月入土的尸体怕是都腐烂得着不多了……」含笑着落坐,殷勤地为凤舞阳夹着菜,笑云舒弯成新月形的眼中似乎在温柔之外更多的是一抹算计:「看来,那犯人若非金盆洗手了,就是在寻找潜进县衙的最佳时机。舞阳,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白『死』的啦!」
「又说『死』字,你触我霉头是不是——姓笑的!」砸下筷子,任何活人躺了三天棺材板脾气都不会太好,况且凤舞阳的脾气本来就没有多好。气急败坏地揪住笑云舒的襟口,把对方一把扯到面前,凤舞阳正要咆哮,却眼尖地发现到:「咦?近看才发现……云舒,你这两天是不是有哭过?眼眶还没消肿呢……」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按压了一下笑云舒眼回红肿的皮肤,只一个触碰,心就软下来了:「真是的,哭丧装孝子这等破事丢给欧阳他们俩就行了,你都官居一品了,还跟着逢场作什么戏,也不怕州官们笑话……」
「有什么可笑话的,这不正是本官爱民如子体恤下属的具体表现吗?呵呵~~」心虚地笑了笑,笑云舒连忙捡起筷子,找了个借口挣脱开凝眸深思的对方:「筷子脏了,我去换一双给你。你安心的在外面坐一会儿吧,周围有小日小月他们守着呢,保证没人看到你光天化日之下爬出棺材吃饭的事。」
「……」沉默地松开手,如同捕捉到了前者的尴尬,凤舞阳没有阻止对方的逃避,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笑云舒的逃避了。如果对方不披着「挚友」这件外袍就找不到与自己朝夕相伴的立场的话,他不介意一辈子自欺欺人下去。只是,有些话他却一定要当面说个清楚:「记住,云舒……我是为了办案才诈死诱敌的,可不是真死!哼哼,老天有眼,你还活着又怎么会轮到我死呢?我死了谁来替天行道,让你把贪进私囊里的赃物再如数吐出来呢?!」
「唉唉,哪有人这么说话的?好像咒我早死似的。呵呵,别忘了,自古祸害遗千年,」脚步微滞,心头掠过一阵暖意,笑云舒静静地长出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悄然松懈了下来。握紧筷子他不再为自己近日来琢磨出的下一个计划犹豫了!不怀好意地划开好笑,笑云舒视线游移地打量着被自己盯得发寒的凤舞阳,风轻云淡地提醒道:「不过,话说回来啊,舞阳你这么一直装死下去也不行啊,夏日天暖,尸体易腐,继续停尸在县衙,过不了几日就有人要起疑了。」
「又不是我自己愿意挺尸的……」郁郁寡欢地翻了个白眼,避开那盯得自己心慌的深邃目光,凤舞阳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没好气地反问:「鬼才知道那个犯人在磨蹭什么!难不成还真得等到我『入土』了,他才肯出手不成?!」
「呵呵,放心啦,舞阳,我怎么舍得让你这样的美人埋在土里呢?」毫无诚意地笑着,笑云舒胸有成竹地安抚道:「我自然已经想到了提前逼出人犯的好方法了~~」
「是什么『好』方法?」怀疑地蹙起远山眉,凭借对笑云舒的了解,凤舞阳很难说服自己真的放下心来。而事实证明,他不幸又一次料对了——
「嘿嘿~他不是沉得住气吗?那我们给他来个『火攻』好了!」
「……什么意思?」
「就是火葬啦!哼哼。他的目标无非是新死的完整尸体,等到一把火烧成灰后我看他拿什么去诈尸!」阴险地坏笑着,笑云舒没注意到旁边沦为「化成灰」的角色的凤舞阳那嘴角抽搐的表情,乐呵呵地迈起轻快的脚步,气定神闲的换筷子去也。
只剩下石化原地的僵硬美人,沉默不语地目送着前者,许久……很认真地开始闷头思索,自己到底是不是还要继续单恋着这个关键时刻总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坏人」……
***
火葬消息流传出去的第二天,顶着炎炎夏日,挥汗如雨地将最后一块柴板垒起来,终于搭好了火化木架的欧阳日喘着热气,扯了扯汗湿在身上黏糊糊的布衫,愁眉苦脸地看了看一边也是汗流浃背的胞弟:「喂~小月,你说那个犯人要是这样还不上当的话,大人会不会真的为了混淆敌情而下令把师爷给点了呢?」
「哥,你别吓我……」瞪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兄弟一眼,欧阳月撩起衣角摄着凉,左右环顾了片刻,确认没有其他人偷听之后,心里打鼓地凑上来咬耳朵道:「跟了笑大人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吗?若是躺在火架上装死的是我们也就罢了,说不准大人找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由,就堂而皇之的把我们给点了!但是现在作诱饵的可是凤师爷,我打赌大人绝对舍不得点火,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可能!」
「嗯嗯,有道理。」抬眼回顾了一下这些年来司空见惯的情景,欧阳日赞成地点了点头,继而又看不下去的叹了口气:「真是的,笑大人和凤师爷分明就是两小无猜你情我愿的嘛~~全笑府的人谁看不出来?不明白他们何苦一本正经地划清界线,非要装什么朋友……」
「就是嘛~做『朋友』的会亲昵到帮忙吃掉对方剩下的食物,还随便抓个刮风下雨的借口就同床共枕的抱在一起睡觉吗?」细数着平日里的种种暧昧,欧阳月愤愤不平的抱怨:「居然还解释说是怕打雷和免得浪费食物,大人真的把我们当作傻子看待了吗?!」
「就是就是~~喜欢男人又怎么了?」附和着弟弟的话,欧阳日的不满也郁积到了一定程度了:「又不会碍着其他人,爱就爱了呀!干嘛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害得到头来最辛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周围的明眼人!你看咱们方大哥吧,从一进府就没否认过自己性好龙阳的问题,现在不也和楚小侯爷亲亲密密过得挺好的?还有季凯大人,据说那个姓游的甚至搬过去明目张胆地和他住在一起了呢!」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娘说得没错,读书人就是麻烦!一点不像咱们江湖人敢爱敢恨那么豪爽!」蹲在火架旁的阴凉里,欧阳兄弟本着妖魔鬼怪都应该在天黑之后才会出现的这个认知,放松了警惕,有一搭没一搭地控诉起当炮灰的血泪史:「唉~其实师爷倒也还好啦,至少我不小心听到过他对大人说过好几次喜欢……」
「这哪里算还好?光说不练的……师爷他真要喜欢的话,直接扑上去压倒吃干抹净不就痛快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扼腕,欧阳月话音刚落,就被哥哥一拳头打在了脑袋上:「笨蛋!强暴可是杀头的重罪啊!亏你当了六、七年校尉了,这种话也敢随便说!」
「什么强暴嘛……他们两情相悦明明就该算通奸的……」
「闭嘴!你也不怕叫凤师爷听到了,把他最近在琢磨的十八般酷刑全应用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