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不低的声音,不愠不火,份量却着实不轻。
“就是你?”四门提督赵平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四门提督上我这庄里来,还没进门就先兵后礼,五千人马就到了,想必也不是来喝茶聊天的。”莫天问冷嘲热讽。
“有人密报,你这天下第一庄里窝藏反贼,当罪——死。“赵平手中执剑,指了一圈这厅中所有的人,狠狠道。
“哦?反贼?有意思,说来听听。”莫天问微微动了一下身体,他一边的嘴角上扬,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完全没把赵平说的死罪放在眼里。
“混帐东西!”如此嚣张,如此目空一切,连当今圣上的谕旨都不放在眼里,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莫天问放肆的态度令四门提督勃然大怒,他气急败坏道:“如果你乖乖就擒,我就留你这庄内庄外所有的人全尸,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来呀,给我起弓!”
一声大吼,庄外百位弓箭手齐齐拉弓。
紧张的局势如同这绷紧的弦,随时都有迸裂的可能。
淡淡瞄了一眼外面的弓箭手,莫天问慢慢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体带来无形的压力,赵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慌忙稳住阵脚,他死死盯着莫天问的一举一动,“你想干什么?轻举妄动的下场只有死!”
一步一步地靠近,莫天问逼人的气势冷得令人颤抖,“当今乃太平盛世,圣擎皇朝天青年一次出了两位明帝,传闻当今两位圣上一明一暗,昼夜不分为民操劳,深得民心。
“更听闻两位明帝爱民如子,秉直公正,向来没有冤枉过良善之人,难道两位明帝有意开个先河,制造圣擎皇朝天青历间的第一桩冤案?”
莫天问眼底的寒冰被挑衅取代,嘲讽的口吻并未因为这庄前驻后五千庞大人马而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放肆!当今两位圣上做事向来分明,哪里轮到你在这说三道四?圣上既然有谕旨,那就是有确凿的证据,那就是天!你在这信口雌黄,罪加一等,当诛九族!”
“诛九族?哈哈哈哈……”离赵平几步之遥的时候,莫天问伫足而立,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声狂妄。
笑声停止的时候,莫天问侧身去看凤驭飞,好笑道:“这九族要是真的诛下去,怕是连圣擎皇朝的偌大江山也保不下去了,你说是不是,飞儿?”
“呵呵,这倒是真的,难怪师尊觉得如此可笑。”久坐一旁的凤驭飞终于出声,他轻扬剑般的眉,锐利的视线透过深长的眸射了过去。
刹那间接触那道锋利如刀锋的视线,四门提督赵平心中陡然一惊,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混帐!”赵平大吼一声,借此稳住慌乱的心神。
凤驭飞稳坐于大厅之上,他静静看着眼前的赵平,脸上的神色从容镇定,微微开口,缓缓问道:“赵大人这一早来这天下第一庄,带了这五千人马,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捉拿反贼?在下敢问,赵大人有何凭证,是奉了当今圣上的旨意?又有何凭证证明大人并非假传圣旨?”
“在下奉的是皇上的口谕,不需要任何凭证!”赵平微微一怔,随即凶狠道。
“是奉了日帝还是夜帝的旨意?抑或是二帝共同的旨意?”凤驭飞冷冷又是一问。
“这……既然是当今的圣上,那自然是两位圣上的旨意!不用跟你这一介草民废话,反正你迟早是死的货。”
赵平嚣张万分的样子,令凤驭飞微微动了怨气。
“日帝主日,凤凰为证。夜帝司夜,麒麟为令。凡是亲下的谕旨,都有凤凰或是麒麟印为证。还请大人出示。”凤驭飞端坐于厅上,他清冷威严的声音响彻四周,威仪天下的样子震慑四方。
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厅之上,吃惊之人不仅仅赵平一人而已,莫燃更是惊诧!回头去看凤驭飞,男人深刻的侧脸,斜飞的眉毛,映入眼底,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生地陌生,好生地令人敬畏,他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半步之遥,却仿佛隔了一天一地。
被这天下仿佛皆为他所有的样子镇住,赵平怔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凤驭飞却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你既无日帝、夜帝的旨令,假传圣旨在先,身为四门提督,无兵部兵令之下,无权调度任何兵马,现下这围庄的五千人马,你私自调遣,又该当何罪?说!”
“你!”赵平惊诧,张大了嘴,无法辩驳。
“论律法当斩立决。”
一声叱喝,不怒自威,沉静的大厅被这质问之声震得仿佛有些摇晃,四周回响起一阵嗡鸣。
赵平一愣之下,随即暴跳如雷,“礼亲王亲传的口谕岂会有假?”
“礼亲王?当今二帝的五星叔凤起?”凤驭飞冷冷一笑,尽是讥讽。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也该是我们清算的时候了。
“住口!礼亲王的名号是你等人尔可以乱叫的吗!”赵平拔高了声音。
“放肆!不知死活的东西!”凤驭飞拍案而起,动了真鬈,雷霆怒火之下惊慑了一片。
“好大的胆子,在我这奉旨查办的四门提督面前,竟然口出狂言,好,好,我倒要听听,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凤驭飞犀利的眼神比以任何时候都更深沉,深暗的东西从深不见底的双眸里涌现,向前走了几步,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圣擎皇朝第七代帝天远帝——凤驭飞,你口中二帝之一的日帝。”
一字一顿清晰万分,仿佛晴空霹雳,在这偌大的厅堂里顿时炸开,众人哗然,只有莫天问淡然一笑,一副好戏将要上演的模样。
莫燃惊得倏然起身,因为过分错愕,他只能怔忡当场,久久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不知为何“凤驭飞”这三个字,这个名,此刻听到比任何时候得知都来得令他震惊,既惊又畏,敬畏掺杂着一丝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熟悉感。
这熟悉的感觉像是一团烈火,从心底开始燃烧,滚烫的温度,灼灼的焦躁感,忽明忽暗的感觉,一切似乎变得暧昧不明,走向未知的方向。
莫燃立于男人的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男人坚毅挺拔的背影,久久考虑的并非是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而是那久违的熟悉感。他想知道为什么?
赵平惊闻此声,全身剧烈一震,呆立于当场,因为惊讶与恐惧而瞪大的眼睛,“这不可能!”
尖锐的叫喊冲破喉咙,难以置信的眼神令凤驭飞从心底嘲笑他的失态。
“是与不是,还是请礼亲王出来一问便知。”凤驭飞冷冷道,半眯的眸盯着厅堂的大门。
话音落地的时候,有一人大步跨了进来。
来人年约四十,正当不惑之年,他外表俊朗,皮肤白皙,全身充满雍容华贵之气,只可惜一双太过邪肆的眼睛破坏了原本的好相貌。
来人横扫了大厅众人一眼,嘴角泛起不怀好意地冷冷一笑,他转身问赵平:“四门提督赵平。”
“回王爷,微臣在。”见当今的礼亲王亲自出面,赵平先前因为局势大变而心生畏惧,此时慌乱的心神微微定了下来。
“这半炷香的时间都过了,你这四门提督抓拿个反贼就这么费力?是本王给你派遣的兵力不够,还是你的能力有限?”
“请王爷恕罪。微臣本已将厅上众人拿下,但是此人……此人……”赵平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就算此刻礼亲王出现也临危不乱的凤驭飞,心中完全没底,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