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蔼弘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怎么生气。
「……那你要去哪里?」或者应该问他能去哪里。
「你——」怎么这么烦!但是蔚哲却提醒自己不要被他激怒。「我……」
他就是无处可去,才会呆呆在这儿罚站不是吗?
蔚哲顿时不知自己该觉得可悲还是可笑。
不晓得是因为冷,还是骑楼日光灯管照射的关系,宫蔼弘觉得他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
算了算了,他宫大爷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也很爱落井下石,同情心更是少得可怜……但是偶尔也会发发神经的。
「S、M、L。」看也知道不是XL的本钱。「你穿哪一个SIZE的内裤?」
「什、什么?!」
这是他这辈子受到最大的惊吓!
「应该是M没错……欵,自己去里面买。」
蔚哲忽然觉得头发昏。「你……你发神经了?」他不小心把宫蔼弘逼疯了吗?
对啦对啦!「你才痴呆哩!休想穿本大爷的内裤。」他推着无法掩饰错愕的蔚哲离开车边,顺便补充:「还不快点!要是没钱的话我借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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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进来啊!」
在外面站着干嘛?好不容易躲过二楼室友,偷溜上来,他可不想被人发现他窝藏自己的死对头。
迟疑了下,终于像是放弃似,他跨进宫蔼弘的房间。
「东西放着,过来这边。」他把蔚哲拉到浴室前,然后又把他推了进去。「这是洗澡的,那个是洗头的,这是莲蓬头……你都会用吧?」
蔚哲点头,只不过动作有点迟滞。「嗯……」
「那好。」宫蔼弘又从柜子里拿出浴巾跟一套休闲服,「喂!警告你,我从来不随便借衣服给人穿,你给我小心点。」
蔚哲低头看着塞进怀里的衣物,下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干嘛?不满意啊?大爷我的东西没人敢嫌的——洗澡啦,啰嗦!」
从头到尾自说自话的宫蔼弘将他关进浴室里头。
宫蔼弘坐到电脑桌前,开始收信,线上也有几个人找他,他开始随便乱聊。
之后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蔚哲已经洗好澡,穿着他的衣服站在浴室门口。看出蔚哲依然不大自在,宫蔼弘只是找出吹风机扔过去。
「我要去洗澡了。你要用电脑也可以,可是不要随便乱看。」说完,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就拎着换洗衣服,砰的一声关上门。
蔚哲不明白宫蔼弘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变得如此和善;而因为分神而差点被热水烫到的宫蔼弘也在里面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两人心里目前都无解。
蔚哲很快地吹干了头发,从背包里取出手机,想了许久之后,动手写一封简讯传送出去,然后关机。
洗好澡的宫蔼弘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但他没多说什么。
蔚哲考虑了一下,主动将吹风机递过去。
「那个……谢谢。」
他声音很小,宫蔼弘以为自己听错。「啊?」
「我说谢谢。」蔚哲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谢谢你的帮忙。」
在这方面他本来就不别扭,并不会吝于跟人道谢,宫蔼弘今晚的表现让他觉得自己更需要大方一点。
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嘛。宫蔼弘露出一点笑意,插好吹风机电源。
「不要误会,大概也只有这一次。」他可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发疯。
「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感激他这回伸出援手,帮了他。
至少……又替他争取到一个晚上的时间。
大略收拾了一番后,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宫蔼弘懒得去管作业,只要不是隔天交,他就从来不担心。
「喂!睡了。」他转身整整被子,然后比了比靠外面的位置。「你睡这里。」墙壁这一边是他习惯的位置。
「什……我、我打地铺就可以了。」
跟他睡一张床?今晚的刺激够多了……这个他实在承受不住。
「我没有多余的被子。」
其实有,而且刘仁杰还在上头滚过很多次。
但他今晚就是懒得拿出来。
「不……不用介意我,你先睡吧。」寄人篱下,他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没有攻击性。
是客气自持,还是觉得跟他一起睡很为难?宫蔼弘一下子也搞不清自己为了哪个原因不爽快。
「现在是怎样?!我有传染病是不是?双人床你怕什么?又不是不够大……还是你怕我偷袭?蔚哲,你要是真的这样想我会笑死你。」
主人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嗯……」
蔚哲慢吞吞地走到床边,缓缓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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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哲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或许是连日来累积的疲倦吧,结果才一沾到枕头就睡昏了。
只是,他醒得很早。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帘还透着些许浅淡的蓝光,而他很快地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蔚哲轻轻转过头,宫蔼弘仍然像昨晚一样面朝墙,应该睡得很熟。
他尽量放轻动作地下床。由于下了一整晚的雨,早晨的天气有些微凉,身上的夏棉衣料对刚睡醒的人来说有些单薄,不过蔚哲已很习惯。
他走到窗边,就这样坐在地上。
宫蔼弘房间的摆设和自己的有一点像——好比这里,窗户下留了一块地方;对有些人来说或许是方便走动,但蔚哲却喜欢坐在这儿。
韩昱行也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所以自从他发现这点之后,便把自己房间那扇窗户下面的置物柜栘定,特别为他增设了专用座。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跟他肩靠着肩,坐在一起。
那……却已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因为个性与习惯的关系,他处理人际关系的问题通常都很直接,会将许多灰色地带强行归类划分为要或不要、愿意或不愿意,很少有转圜的余
地或者弹性空间,能一直包容他的人并不多。
但事关韩昱行,就令他备觉困扰。
蔚哲慢慢屈起右腿,自然地用手环住,视线在宫蔼弘的背影停留了一会儿。
他忆起他们最初见面的那个晚上。
那次是秦澈海的女朋友苹果——他的直属学姐——要和「服设」的好朋友琦琦合办庆生会,打听到他恰好打工轮休,当场强迫邀请。
思及两位学长姐对他很照顾,加上那晚也不晓得该去哪里打发时间,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仍然点头答应了。
想当然尔,他当时的确感到非常不自在。
不熟悉的人群、不熟悉的环境、不熟悉的模式……为避免一时冲动或没注意而搞僵气氛,而让学长学姐难做人,在大家一阵简单介绍之后,他就一个人坐上吧台边的角落。
他从些许烦躁中慢慢沉淀,想着韩昱行而出了神,甚至过了多久的时间他都—点感觉也没有。
直到好像有一种东西仿佛将他从睡梦中唤醒,那是他难以形容、又似乎感觉过的。
他曾经在画布上涂了满满的红——粉红、浅红、鲜红、酒红、枣红、紫红——然后开始轻轻刷白,随着不同层次,画布似乎就发出了光。
那一瞬间,蔚哲恍惚地感受到,这光芒有了真正的温度与亮晕,真实存在着。
而顺着感觉寻找过去,他撞见的是宫蔼弘那毫不回避闪躲、大剌剌的注视。
几乎是是立刻——
蔚哲觉得自己被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