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XXX。你也许听过?虽然现在他已经退居海外了。”
我冷冷的看着她。
“我跟他相差二十五岁,显然,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对于我的敌视态度,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她好似羞涩的笑了一笑,“他很干练,作风硬朗。我也是个军人家庭长大的孩子,我的父亲,兄弟都是军人。从小,我就很仰慕男人的这种气概。而他,是个技术XX,硬朗中带着军人中少见的丰韵。我很喜欢他。可是,当时他已经结了婚。我不顾一切的追求他,甚至拆散了他的家庭。”说到这里,她挺了挺脊梁。她的神情告诉我,她不觉得耻辱,也从未后悔。为了所爱的人,她觉得值得。
“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有了小宇,后来他去了新疆。再后来……他告诉我他喜欢了一个男人。他要跟我离婚。我做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才来到他身边,小宇已经十三岁,可是这十三年来我们相聚的日子却寥寥无几!我接受不了,这是我爱的男人啊,是我儿子的父亲,他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男人?爱上他的勤务兵?我哭过也闹过,甚至三番两次的要自杀,可是没用。他跟小宇一样。你了解小宇,也就了解了他。”这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女子面上带着深深的哀伤。“我阻止不了他们。我认输了。只要他不离婚,他喜欢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可是,事情却没有这么了结。从政的,就不可能没有敌人。他的对手把这件事捅了出去。这本是无关紧要的,只是到了政敌的手里,事情就不同了。他受了打击跟排挤,前途从此就被毁了。仿佛就一夜之间,他衰老了十年,整个颓废了。那个男人,也深深的爱着他。应该说,我们共同爱着这个他,我们都了解事业对他的重要性。为了不再连累他,那男人……在那个雪夜跳楼自杀了。”她好像在回忆着那残忍的一夜,久久的沉默。
我的心震颤着,那跳楼的人仿佛就是我。
“可惜,这样的牺牲也没有挽回什么。他的仕途从此完了。一件很小的事,就把他多年的奋斗抹杀了。我看着我心爱、但却不爱我的男人就这样颓废的渡过残生。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什么欢乐。我看着他憔悴,却无能为力。”
“然后,小宇长大了,就像他的父亲。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也是我们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唯一的共同话题跟希望。老于看着小宇一步步的走向成功,就如同他自己成功了一样。可……这孩子竟也是个……我曾经很痛苦。可是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没用的,小宇的倔强你是知道的。由着他吧,只要他高兴,他跟谢荣同居了三年,这我们都是知道的。后来,他眼中的那个男孩变成了你。”
“你也很好。头一次见到你我就发现你是个好孩子。你怕我们伤心,是不是?你那么惊慌,生怕你的存在伤害到我跟老于。你是很好的。”
我的眼泪悄悄的滑落了,在她慈爱的注视下。
“小宇不说,我跟他爸也就装作不知道。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我们就开心了。可是……你……你知道么?小宇现在也遭遇了跟他父亲同样的事……你是不知道的,我了解小宇,他不会跟你说。”
我忽然就明白了。我应该知道的,于胜宇那段时间好像正在办转业。我听到他打电话说关于落户口的事。而且,那段时间他多次跟我提出要移民荷兰,要跟我结婚。当时我只当他是因谢荣的婚礼伤感才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从未往心里去,我也知道,他连户口都没有,如何出国?那一切,我都当作玩笑。
难道他也……?!
“我不想要历史重演!”母亲泪如雨下,“你们相爱我很了解。可是……可是……我不想看到小宇的落魄,老于的再一次失落——那会要了他的老命!还有……你的痛苦跟……”
如果是真的,我会不会跳楼自杀?
我想我会的。
“你恨我吧,我要让你离开。……孩子,你很好,可是,我是个母亲。”她说。
母亲啊,如果我是于胜宇,我的妈妈是不是也同样的会跳出来保护我?
她一下就打在我的软肋上。母亲,是我永远不敢亵渎的词句。母亲。
“你说,想要我怎么做呢?”我擦掉了眼泪,问。
她让我离开,她说现在对于同性恋这样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多了,不比十几年前。可是我的经历太肮脏,恐怕会给人攻击于胜宇的机会。当然,她说得很委婉。“如果像谢荣……”她没说完。这句话,像匕首一样插在我心里。
她说还是拿点钱吧,如果不拿钱,小宇是不会死心的。我也同意。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就让他把这段日子当成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都好了。
拿支票那天,我知道于胜宇会在场。这个我们事先没有商量,但是,我猜得到。
于胜宇出场是在我拿到支票要转身走人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呆了。“小喆,你说,”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声音发抖,“你给我个解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说话啊!”他哀求的看着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结婚吗?”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象是被凌迟。那不太……根本就不凌厉的目光像刀,一刀一刀把我切割得鲜血淋漓。做戏就要做全套,我知道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钱”就太假了。快一年了,什么话能出自我口于胜宇不可能掂量不出来。最好的台词,就是沉默。而除了沉默,我也根本没有力气吐出一个字!我沉默着,从他身边走过。
于胜宇像傻了一般看着我缓缓的步伐,交错的时候,他拉住我,那样愁苦的看着我,同样一言不发。
最后,他狠狠的一巴掌括在我脸上。
真狠,打得我的心都要碎了。“俩清了。”我说,摆脱了他的钳制,在咖啡厅众人错鄂的目光中离开。
不管是爱,还是不爱,都结束了。一切。
***
西敏沉默了很久,说:“开始新的生活也好。”
“嗯,也很好。”我说。
“唉……”他靠在扶拦上,把头尽力的向后仰,仰到几乎要折下桥去的程度, 看着黑漆漆的天幕,“真的很好。”
“是很好呀。”我说,然后,我们两个一起为这不知所谓的对话纵声大笑。
***
公司的目光比较远大,他把开发出来的产品投放到高等学府——免费试用。第一版本的产品的确问题多多,我每天都忙于维护。在高校这样富有挑战性的地方锤炼出来的东西如果投入市场必将获得极大的成功,这个打算真的不错,可惜的是,公司似乎不具备这么强大的经济实力作后援——这要算财政部门的失误,也是研发部门与之沟通不良。财政部没想到初期产品居然有这么多的bug,所以预算有些吃紧。于是作为被发配出去的调试人员,待遇急剧下降。不过这不要紧,我喜欢学校的氛围——如果没有人嘲笑我,伤害我的话,我还是宁愿待在这样的地方,清苦我不在意。
另一个项目小组似乎正在跟人竞争某个大项目,遭遇了困境。
最惨的要算小薛带的那一组,大约是与客户沟通的不好,无论如何也不能使之满意。其实做软件就是这样,真正成功的项目有几个?多数都是靠跟客户审查代表拉关系,只要他们说OK就OK。可是这一次,这群代表似乎很难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