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的府邸早已住满了远方来的亲旅贵戚,住不下的,只好将城里的大小酒楼旅店全都挤满,侍从太多的,甚至在院墙下搭建起临时帐篷,这样一来,严重影响了国都的安全和交通,更不必提什么维护秩序,偏偏管理这些的巡卫官,职低人微、敢怒难言,只能接连递上折子请求陛下亲自处置。
一场选妃闹出这么多的麻烦,华月飞华碍于长公主一片慈母之心,实在是发作不得。
**凡◇间◇独◇家◇制◇作**
这个季节,午后的阳光格外和煦,扶风跟小月夕在庭院里捉迷藏。
从天水镇回到国都,扶风借口要照顾小月夕,坚持不肯进宫,就在憬尔鸢的府邸带着孩子居住下来。
“小月夕,藏好没有?哥要来找你啦!”
扶风将埋在袖子的头抬起来,话音刚落,就听到小月夕从墙角传来的咯咯笑声,小孩于就是小孩子,一点也没有心机。
扶风当然不会立刻把小月夕揪出来,他在原地故意转圈,月夕等不及伸出头来张望,他一转身,立刻看到那个小脑袋嘤地缩了回去,接着,扶风慢慢朝着墙角走过去,他突然看那露在外面的袖口也收了进去,就知道月夕也看见他了,等到一拐弯就可以把月夕抓住的时候,扶风却又换了个方向走开几步,这时月夕已经准备要转身逃跑,拄风才从后面一把将他逮住!
“哈哈哈……好好……”
小月夕被扶风举得高高的,一面舞动着小手,一面兴奋的大笑起来,而扶风自然也很高兴,脸上的笑容衬着阳光格外明耀。
院子的一角,夜笙庭站在树荫下静静看着这一幕,这样子的扶风公子,没有剑眉深锁时的凝重、没有醉酒吟诗时的失意,更没有为为人谋划时的处心积虑……公子单纯快乐着,这样的时刻,要是能够一直延续下去该有多好?可是魔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总有一天,月夕会长大成为一个男子汉,他会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生活,等到那个时候,还有谁会陪着公子来这花园里捉迷藏呢?而公子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憬尔鸢。
“我去书房找你,难怪不见人。”
夜笙庭转身过来,笑道:“这么晚才回来?陛下今天一大早就叫你进宫,究竟说了些什么?”
看见爱人身上单薄衣裳,憬尔鸢并不忙着回答,伸手到夜笙庭手上握一握:“你在这湿地上站了许久吧?手都凉了,我们回屋里去说,好不好?”
夜笙庭笑笑,顺从地跟着憬尔鸢去了书房。
“这次的事情,看起来就很麻烦。”憬尔鸢在桌边坐下,“能够留在宫中的女子,不是王侯的郡主,也是世族的千金,个个都是名门之后。”
“那不是很好?陛下真是艳福不浅。”夜笙庭冷笑道。
“其中有四位姑娘,紫菀、绢雅、云莲和茉姬,长公主对她们的才貌和修养,最是赞口不绝!”
“只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婀娜多姿,恐怕身份也不简单吧!”夜笙庭翻了个白眼。
“绢雅和云莲的家族一直都是皇家姻亲,家中的父兄也多是朝廷大员;紫菀是北疆小国的郡主:茉姬是南部普萝国王的女儿。”憬尔鸢笑笑点头介绍。
这样子的身份也算女孩里极致富贵的了,何苦要来这深宫之中苦捱岁月?就算一朝得宠,又有什么荣华权势比得上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叫我来,就为了说这些?”夜笙庭道。
“这些日子,陛下在后宫里陪着长公主脱不出身,上了朝还要应付我们那帮子见风使舵的同僚,过得可不轻松啊!”
“他叫你去,怕不是是诉苦。”夜笙庭听出端倪。
“陛下要我们继续调查下毒一事,现在稍有实力的权贵们都在国都里,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时机,另外……”憬尔鸢停住口,转过身来看着夜笙庭,夜笙庭奇怪他的吞吐,皱起眉来看过去,才听憬尔鸢慢慢的说:“扶风公子,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陛下要我送他回宫。”
**凡◇间◇独◇家◇制◇作**
“樱桃落尽春将困,秋千架下归时;漏暗斜月迟迟,在花枝;彻晓纱窗下,待来君不知……”
扶风念到这一句,放下诗集,慢慢走到窗前,黑蓝色的天幕上,星光黯淡,全都被那永晖大殿上空的一片橘黄的璀璨光芒遮住。
明明知道我不愿意,还要将我硬拉回来关在这冰冷的宫苑里,就是对我在南郡尽心尽力照顾病患的回报吗?帝王就是帝王,是因为再一次看到了羽的能力,所以更不敢轻易放走人质吧?加封我一个御前长侍,这在外人看来是莫大的富贵前程,可这就能笼络得住我吗?
一想到每天还要陪着那人进出后官,不时看着他和那些女人卿卿我我,扶风就觉得火冒三丈!
从大殿那面传来的乐曲断断续续,听在扶风耳中无异于鬼哭狼嚎,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昏了头将月夕留在司昭府,再跟着憬尔鸢回宫来?为什么不一走了之?还对这皇宫有留念吗?还是对那人有幻想?
这些念头从扶风心底冒出来,就好像从平滑的绢布上突然刺出来一根针,再也忽视不了,却一触生疼。虽然极力否认,扶风却悲哀的发现,在南郡里一个多月的相处时光,华月飞华的镇定自若、华月飞华的爱民如子,特别是他抱着小月夕酣睡在阳光下的那一幕,都在在让他心动……
不知不觉,我居然眷念上了这个人……
承认了这一点,扶风颓然垂下眸子,退到桌边,无力滑坐下来。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为他死了一次还不够,居然迷迷糊糊再一次掉进一个名叫“华月飞华”的漩涡?而且,这份感情,也已经被对方看出来了吧?可他不说,他居然不说,他在等什么吗?
扶风只觉得自己真可悲……
我又在期待什么?留在这里,是等着那人来忽视、来嘲笑?或者再次让他利用?
心底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迁怒,是迁怒吧?扶风啊,你是明明知道今时今日的华月飞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野心勃勃、把权势当成一切的男人……你何苦把自己的沦陷算在他的身上?
院外传来更漏之声,梆、梆梆……扶风愣怔,竟然,这才二更时分?远处灯火通明,那人还在明亮的殿堂之上,香围艳绕、满饮佳酿,离宴会散去还有那么久……
突然,天顶爆出闷的一声巨响!大殿那边,放起了助兴的焰火,扶风抬头望去,只看见窗外半片黑夜都被金色焰花照成了白昼,明明、灭灭……
一朵接一朵升上去的烟花,开在寂夜,也开在扶风的眼底,他怔怔看着那些让人惊艳的火树银花、五彩斑斓,仿佛一声声可以看见的娇笑、一场场分不清楚的暧昧、一段段不能忘记的回忆……
既然说不清、道不明,我为什么不能一走了之?
忽然,扶风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是夜风冷了?还是露水寒了?他伸手放下窗扇,阻断一切喧嚣和精彩,强迫自己做出了一个决定。
捱过长长的一夜,扶风早早去到御书房。
“你说你要离开国都?”
华月飞华看着垂着眸子无比恭顺的扶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希望陛下看在我在南郡立下的功劳,让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