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眼疾手快,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玉堂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以为没了剑你白爷爷就走不了了?做你的梦吧!放手!”
展昭心中暗暗叫苦,早就知道这只老鼠不是好惹的,稍一不注意就得跳起来。早知道就不这么惹他,虽然他生气的时候那脸粉粉地透着红,可爱得很……啊,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竟敢这么想,那他的死期怕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展昭不禁汗颜,不得不努力把自己的绮思赶出脑袋,又是哄又是劝地把那只倒毛的耗子从窗台上抱下来,紧接着顺手关窗,断掉他的最后一条逃路。
“玉堂……”
展昭对老鼠使出了大堂上对付贼人的第一条法宝——怀柔。
“难道你就想看着我一个人受罪吗?为了我们的未来,你至少也得给一点帮助吧?这时节是用不着程门立雪,不过至少也得站两天对不对?若是没有你的话,恐怕我站个七、八天都没用……”
白玉堂愤怒:“你这只臭猫别说那么好听!其实根本就是要我陪你一起受罪是不是!”
当然是……但展昭哪里敢点头,只能哼哼啊啊,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怎样都好,只要把他留下来就行。
在展昭的温言劝哄下,白玉堂的气也渐渐消了。当然,冷静下来以后他也不认为自己逃走有错。
他见过展老夫人,那老太太剽悍到什么程度他是知道的,能养出这只白皮黑心猫的女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好惹;他有英雄气概,但不是用在这时候的,尤其自己和展昭的关系还是这样……
他不敢想像被那老太太知道以后会是什么结果,反正只要想像一下他就肚子里直打鼓,要是真的发生那种情况的活……
“展昭,”打断展昭言不及义的废话,白玉堂直截了当地问道:“若是展老夫人不同意的话,你当如何?”
展昭沉默一下,道:“那就求她。”
“求她还不同意呢?”
“再继续求。”
“还不同意呢?”
“求到她同意为止。”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展昭闭上了嘴,无言以对。他不可能背叛玉堂,却也无法违抗母亲,即使二者不能共存,他也不能放弃任何一方。
只是,这话即便告诉白玉堂他也不懂,在这只老鼠眼里只有黑白二色,不懂何谓妥协,也不会明白为何要妥协。
他要的是“是”与“非”,展昭的答案却并非这两个之中的任何一种。
白玉堂挣开他的怀抱,正色道:“猫儿,我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和你在一起,你若愿意为我放弃你自己的想法,那自然很好,但我知道那并非你心中所想。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模样,黑心的样子我也喜欢……”
展昭的脸黑了一下。
“所以我不想看你为难的样子,我喜欢你高兴,喜欢你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变成黑心猫,又能立刻变回包大人身边的那只御猫……
“如果跟我在一起会让你为难的话,那你也会让我非常为难。我不想逼你做选择,你也不要逼我。”
展昭默默放开他,眼中闪过轻微的痛楚。抬起一只带着粗厚硬茧的手轻轻抚过那如水的长发,他低声道:“那你要我如何?屈服于我娘,放你离开?”
“那又有何不可?”白玉堂嘴里这么说,表情却和所说的话完全对不上,那双漂亮的老鼠眼……不,桃花眼里,满满溢出的都是愤恨的意味。
这么明显的意思,展昭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展昭笑了,他笑着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在白玉堂戒慎的目光中解开他的领子,白玉堂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要占自己便宜,便伸手就去推他。当然他没有用多少劲道,所以展昭很轻易地拨开他的手,将玉佩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玉堂举起那块玉佩,不管是手感还是观感都告诉他,这并非他当初送给展昭的那一块。
因为比起那块来,这块的质地和手工都更加地……差!简直差到不能再差了!
这只蠢猫!白玉堂暗骂。他不会是又上当了吧!
“这个是?”
“这是我爹当初买给我娘的,后来我娘送给了我……”
原来是这只蠢猫的爹!看来他鉴赏东西的眼光和他爹完全是半斤八两,要不怎么连差劲的程度都差不多呢?
“……让我送给我娘子。”展昭笑眯眯地说完这一句的尾巴。
短暂的静默。
白玉堂暴跳如雷地狂扯那玉佩的绳子:“你这只天杀的臭猫!你快点给我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拿下来!展昭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真的杀了你!这回我绝不会心疼!快给我拿下来!你笑什么!再笑真的杀了你!”
展昭既然说得出口,自然就有胆量迎接老鼠的熊熊怒火。
这老鼠发狂他是不怕的,反正门窗都关了,只要没他这只猫的同意,老鼠到死都逃不出去,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和他慢慢磨,总能等到老鼠同意的那一天。
猫向来都是老鼠的天敌,这一点他从来不怀疑——话说回来,老鼠爬到猫脑袋上的事也不是没有,可最终还不是得乖乖待在猫的身下……不,爪下。
不过让老鼠再这么挣扎下去,玉佩倒是不要紧,那根线却在玉堂白皙的脖颈上勒出一道道红色的血痕,看得他心疼不已,慌忙抓住了那双乱舞的鼠爪。
“玉堂,玉堂,我是说笑的!那个不是给我娘子的东西,是我娘让我拿着护身的!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从庙里求来这观音给她,说是不让恶鬼近身。
“如今她说她用不着了,但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阴,开封府里肯定有很多鬼,我既然在开封府供职,在这些地方还是小心点好!”
他不解释也罢,这么一解释后白玉堂反而更怒了:“这和那个有什么不同!你现在把这个给我,难道不是想我给你怀一只小的?做你的梦去吧!”
白玉堂挣扎得厉害,稍一不小心就得让这只白鼠挣脱了。展昭不得不更用些力将他抱紧,笑叹道:“玉堂,玉堂,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玉堂恶狠狠地看着他。
展昭道:“这玉佩本就当归展家男丁伴侣所有,是妻是夫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想做‘夫’,我让给你就是。”心里暗暗在后面加一句:夫就夫,大不了回头在心里多叫几声“夫人”,没啥区别……
炸毛的白老鼠慢慢平静下来,很乖地依偎着他,但眼神里依然带了几分愤怒。
“你我二人的关系必定不能见容于世,这一点咱们以前便已是非常清楚。然而即使如此,展昭也做好了准备,愿与白玉堂耗一辈子。
“可现在展昭什么都不能给你,甚至不能与你在他人目光之中拜下天地,只好做我唯一能做的,将这属于展家的信物给你。
“请你记住,它便是展昭心意的证明,无论它生、它死、它碎、它失,展昭此心,矢志不渝!”
听着展昭坚定的誓言,看着展昭温柔却坚毅的脸,白玉堂挑了挑眉毛,忽地笑起来。
他的微笑从唇边开始,刚开始只是一条缝,后来便成了一道月牙,再拉得大些、再大些,他的笑容就越来越夸张,整个脸上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口洁白硕大的鼠牙。
“展昭啊展昭,你果然又变成那只黑心的猫了呢!”白玉堂手臂越过展昭的肩,用力拍他的背,展昭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