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才对。”白玉堂活动了一下疼得发麻的手腕,像面具一样继续微笑着说:“所以,还是你回去吧。”
展昭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愤怒。
我的心思你不明白吗?我的矛盾你不明白吗?我的痛苦你不明白吗?事情到这个地步,难道全都是我的错?
不由得,他也冷笑起来:“白兄说得是。正巧在下的身体最近仍是不适,若有月华在旁照顾,那才是真正的温柔好事,比一个会粗野骂人的男人好得太多。”
白玉堂没有回击——他竟然没有回击,而是抬眼看着展昭,目光中隐隐混杂了一丝痛苦。
“展昭……”良久,他说:“你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尽管口中吐出的是恶毒的咒骂,却掩不住莹亮的水光在他眼中微弱地闪烁。
白玉堂是谁?
他是意气风发、快意江湖的少年侠士!他不是展昭,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学会隐忍,只要他想,就不怕让人知道。
可是这一次,他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人,只在会伤害自己的人面前隐藏情绪。
展昭后悔了,他一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
白玉堂抬脚想离开,展昭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玉堂……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你说得对,我是个混蛋,我就是个混蛋。你骂多少声都没关系,我一定会听!玉堂……”
只要玉堂原谅他,只要玉堂原谅他……骂多少声都没有关系……只要玉堂原谅他!
白玉堂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水光眨回去,然后抓住展昭的手指,像展昭刚才努力放开的方式一样,一根一根,慢慢地,慢慢地撬开。
展昭避开他的手指,反而抱得更紧,双臂的力量大得就像要抱断白玉堂的胳膊。
白玉堂见无法摆脱,便开始烦躁地扭动,扭动得身后的人心急万分,却又不禁被挑起与怒火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火。
“展昭!你给我放开!展昭你听到没有!展——啊!”
展昭竟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又痛、又痒、又酥麻的感觉从伤口迅速地蔓延到了全身。白玉堂几乎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展昭身上。
“玉堂……”展昭在他耳边不断地轻声耳语,“玉堂……玉堂……玉堂……”
展昭的声音仿佛带了电流的酥麻,穿透了白玉堂的身体,让白玉堂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展昭明白自己很卑鄙,因为他早已知道,只要他这样轻声叫着他的名字,白玉堂就必然无法逃脱他的怀抱。
他不能让白玉堂离开自己,不管用多么卑鄙的方法也无所谓!
因为他知道,若真让白玉堂就这样走了,他真的会就此“离开”,骄傲地甩下他,再不回头!
他一边呼唤白玉堂的名字,一边用牙齿扯开了他的衣服,从又逐渐变红的颈项,往圆润的肩膀和肌肉紧实的背部亲吻下去。
白玉堂闭着眼睛,紧咬牙关,就像隐忍痛苦般,隐忍着快感一波波涌上。
房中静悄悄地,只有两人并不明显的喘息和亲吻的声音细密而轻微响起。
忽然,只听“当啷啷啷”一阵串响,画影掉到地上,发出了相对于他们而言太过巨大的震响,打破了这绮丽的气氛。
两人如同刚刚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展昭微一分神,白玉堂猛地摊开他,拉起已经被脱到腰际的衣服,满面潮红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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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逃出了县衙,在街上茫然地转来转去。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展昭,他怕再看到他,会真的一剑剌上去。
其实那件事并不怪展昭,他自己心里也明白。
在茉花村,丁家兄弟导演了一场比武招亲的戏,选手只有展昭一个人。面对丁小姐,展昭既不能赢她,也不能输给她。
所以他故意挑掉她的耳环,算是在无形中赢了她,这是风度;同时在表面上认输表示下风,这也是风度。
丁家兄弟和丁小姐却曲解了他的意思,硬说他是有心爱慕,强行为他订下与丁小姐的婚约。
等展昭知道时,他们已经拿走他的巨阙,换成了丁小姐的湛卢,并向所有人昭告了他们订婚的消息,让展昭百口莫辩。
白玉堂和展昭的感情其实一直都不太明朗,两人在暧昧中互相试探,一边惴惴不安,又一边享受着那些过程。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订婚却在刹那间破坏了一切,他们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纽带,瞬间便断裂了。
这又能怪谁?丁家兄弟?丁小姐?
其实谁也不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如果他们之间的牵绊够深,感情足够成熟,对彼此有足够的信任,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走着走着,白玉堂忽然停了下来,看向路边小摊上挂的铜镜。
铜镜反射着身后的影像,一名华服女子鬼鬼祟祟地远远跟在街角处偷看白玉堂,害得白玉堂也和她一起受注目,想不发现她都难。她却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架式,光明正大地躲在那里偷看。
铜镜中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如果这样掉头去问,说不定她还会尖叫“非礼啊”。
然后趁别人指摘他的时候逃走。这种事他经历得太多了……人总是要从挫折中成长啊……
他眉头一皱,一计上心,随即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女子细碎的脚步声,在后面歪歪倒倒地追来。
走到两排间距较小的民房时,他忽然转身向巷道中跑去,女子小脚的细碎声音就在后面猛追,还伴着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这女人……不是傻的吧?白玉堂有些无语了。
就算他不是白玉堂,而是一个最平常不过、不懂武功的人,至少也能听到身后的声音吧?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追来?不怕被他发现以后把她怎么样吗?
前面有一个拐弯,白玉堂跑过去后一转,就站在墙边守株待兔。
兔子傻呵呵地跑到了拐角处,居然还懂得整个人先不过去,而是鬼鬼祟祟地把脑袋伸出去看……
一把剑,连同剑鞘,沉重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哟,”白玉堂轻佻地笑道,“美丽的姑娘……不,夫人,你这么跟着我走东走西的,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傻得让人都不忍心骂她的跟踪者吓呆了,只知道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追踪的人。
她长得不漂亮,眼睛有点小,嘴唇有点厚,却有一种特殊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刚才在铜镜中看不清楚,白玉堂还以为她挽着少女发式,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云鬓高挽的妇人。
“我问你话呢,你要干什么……”
“非礼呀——”
尖叫声直冲云霄。
白玉堂气得全身无力。这些女人能不能找点其他有意义的话来喊?个个都是这样!真想现在就杀了她……
“非礼呀呀呀呀呀——”
“别喊了!”白玉堂冷笑着用剑鞘拍她的肩,“在这种小破地方还没半个人能打得过我,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远点,否则一剑下去劈了你!”
几个小老百姓从巷道的另一头远远地看着这边,白玉堂向他们一比划手中的剑,那些人吓得一哄而散。
当女子发现没人能给她做主的时候,总算还认了点命,收回她的尖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对不起,这位公子,小妇人只是有点害怕……”
看不出来你害怕……白玉堂心道。
“我不管你怕不怕,你这么跟着我是不是有事?没事就快走,不然我抓你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