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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回想陆青烟的一言一语,霍季云渐渐领悟她涓滴渗入他内心的情,对方是如此重的她,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她说,从他第一次拿出骰子那天,她就知道他不是晏霄了。而那之后,他假未婚夫之名对她动手动脚、亲热拥抱,她却依旧没有拒绝,这不啻代表着她已认定了他;她甚至说过,或许嫁给他也是个方法。
她早想脱离那个环境了,并将一切寄托在他身上,他怎么会笨到现在才想通!
当那双含怨的美眸夹带着失望凝视着他时,他早该体会到她的意思。
他只有一次机会,但无疑的,他辜负了她。
站在临水堡旁林间树梢上,自责及悔恨的双目直直盯着喜轿的尖顶。
一阵怪风吹来,尘土漫漫,飞进了人的耳目,迎亲的队伍停顿须臾,变故却在眨眼间发生。
风过,鼓乐手倒了一半,喜乐戛然而止,代之以哀嚎痛叫;大批护卫的临水堡堡丁警戒执剑,寻找狙击的来处。远远地,一抹白色身影以极快速度飘落地面,英气勃勃地立于众人面前。
“少堡主?!”众堡丁惊呼,欲发动的攻击产生了犹豫。
骑在马上的晏名瑾看清来人,魂都飞了一半。但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眼前人又是情敌,连忙大叫;“少堡主早就身亡了,这个是冒牌货!快抓起来!”
众堡丁又不明就里地冲上去,白衣人晏霄冷哼,大喝一声;“愚蠢!”
剑尚未出鞘,抬手便挥退了数名堡丁。
树林里突然窜出许多人,和临水堡一方激战起来。晏名瑾向花轿瞥一眼,持剑也想加入战局,然而,马缰才刚拉起,另一个晏霄又幽灵似地在他身旁冒出来。
“连谁是真正的少堡主你都分不清楚吗?”霍季云和晏霄如出一辙的冰冷。
“你……”晏名瑾看看他,再看看打得白衣纷飞的人,倏然惊叫起来;“你才是那个冒牌……”
“终于弄清楚了。”嘴角勾起笑,却显得有些残酷。“你还可以再清楚一点,你老大我,是淞田押宝庄出身的,也就是贵教金银坊的死对头。”
“押宝庄!你是霍……”
“我霍你爹!”意有所指地将眼光落在喜轿上。“押宝庄的弟兄是你杀的。奶娘是你毒害的?现在你居然还想碰我的女人?!旧恨加上新仇,我不会再让你逃过了!”而后再也不留情地朝晏名瑾飞扑而上……
落叶纷飞,掩去霞光映照在大地的片片血红。所有仇恨就此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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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轿帘,牵出里头的新娘,然后将盖头一掀,霍季云浓情的眼眸直直注视着陆青烟。
两人相对无语,四周的杀戮声也干扰不了暗涌在两人之间的情涛。大手微颤,替她摘去凤冠,轻轻抚上细致的脸、洁白的颈项,最后按在她肩头上。
“青烟,我来接你了。”穿上嫁裳的她,竟是如此令人屏息的美丽。
霍季云用力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狂涌入心,教他再也放不开手。
陆青烟极力平复乍见霍季云时的震撼,他怀中熟悉温暖的气息几乎逼出了她的泪水,即使她几千几百次的告诫自己;不要再掉泪了,不要再为他掉泪了。
这怀抱令人窒息,她硬下心,双手挣扎想推开他。“你打扰到我成亲了。”
云淡风轻地,似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今天用婚礼诱出晏名瑾,无疑是背叛了父亲。跟着晏霄,至少在临水堡内还有我一席之地,而跟着你,我便什么也没有了。”穿着大红喜服退了一步,离开他气息影响的范围,她才能顺利地说出接下来的话。“晏霄现在是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亲人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背弃我。而你是什么?口口声声要我,哪天你少爷脾性又犯了,我这个外人该何去何从?”
“你要相信我,错一次,我已经重重受到教训,我是一时失了心智,口无遮拦,以后不会再犯了!”他感受到她的决绝,心中恐惧更添一层,
几乎低声下气地乞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疼你、爱你好吗?”
她平淡语调说出的一切,比任何高强的武功更教他招架不住;可是他宁可挺起胸膛任她千刀万剐,也不愿她离他越来越远。
“我没有本钱和你赌了,季云。为了导正爹的贪婪,我拿生命和他赌;为了保住晏家的产业,我拿前途和叔叔赌;为了让临水堡还你人情,我拿一生幸福和晏名瑾赌……或许,我也该开始为自己想想了。”而她倾出所有的爱和他赌,虽然现在他后悔了,她却没有赢的感觉。
想结束这个话题,秀颜一偏,望着晏霄远远走来,最后立在两人身前。
“表妹,你们谈好了吗?”他望望霍季云。
“她是我的人!”霍季云防备地护在她身前先声夺人,语气却十分不确定。
晏霄不理他说什么,只慎重地向陆青烟颔首。“我尊重你的决定。”
三人间瞬时弥漫起怪异的气氛,霍季云目光含着乞求,晏霄坚定地注视着她,而夹在两人之间的陆青烟,像上次离开押宝庄时般,深深地、深深地凝视霍季云。
“走吧,表哥。”她做出了选择,将柔弱无骨的玉手交给了晏霄。
三粒骰子落在泥土地上,无声无息,却击碎了霍季云的心。
晏霄向大受打击的霍季云抛去怜悯一瞥,然后将她带回花轿上,令众人抬回临水堡。而霍季云,仍是痴痴地立在当场,整个人仿佛傻了,双眼失去焦距。
她走了……她选择了晏霄……她从此离开他了……
全身失去了知觉,唯一感觉得到的是,他的世界从此崩溃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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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表小姐是为了让少堡主报仇,所以才牺牲自己嫁结堂少爷晏名瑾。”
“少主和小姐真是足智多谋,连假死这招都想得出来。”
因为晏名瑾的伏首,还有陆可久及晏祷的逃窜,揭发了他们背叛临水堡与天尊教勾结,还有堡主晏祈真正的死因。堡里对陆青烟的流言在事实呈现后,有了完全不同的转变。
晏霄回堡后马上接下大位,大刀阔斧进行改革,所有陆可久及晏祷的人马全被替换下来,换上忠诚可靠的部属。而几次天尊教入侵的经验,也显露出临水堡防卫上的弱点,同样在晏霄的指挥下有了长足的改善。
过去少堡主无能体弱的谣言在短期间内不攻自破,只是这阵子仍不断有人在堡内滋事,弄得负责全堡护卫的齐洛飞不堪其扰。
夜里,一抹黑影飞也似地掠过临水堡高空,像是十分了解临水堡水道的奇门八卦,所择路线尽是巡逻侍卫已过之处。
一条绳索由主楼抛下,人影缓缓从天而降。打量了下无人的四周,转眼便闪过主楼,往院落钻去……
帕!啪!啪!十几支火炬点燃,照亮黑夜,也照亮了闯入者的身影。
齐洛飞带着临水堡侍卫包围住来人,锁紧眉峰。
“你不必再试了,堡内防卫和以往完全不同,你闯不进去的。”
“我要见青烟。”寅夜的闯入者霍季云丧气合眼,无数次重复这句话。
“除了堡主,她根本不见任何人,你不必白费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