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他在平日读书的竹林中找到吴忧,她正坐在竹林里的那棵矮树上。
「小忧,你在这里做什么?」
吴忧摇头,坐在树上晃着脚,不想任性地说她其实想帮他补衣。「我在想士元哥为何要打那张天霸。」
郎士元跟着在她身旁坐下,随口问:「那你瞧是为了什么?」
「定是那张天霸之前待士元哥极为差劲,所以士元哥一见他就不客气啦!」
郎士元轻笑。「你是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正是如此。」吴忧附和。
「或许是我故意招惹他们呢!」
「才不是!」她立即护他。「士元哥才不是这种人。」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士元哥性子虽说倔了些,可绝不会欺负人,定是人犯了你,你才生气的。」
她竟如此懂他?!郎士元欣慰地瞧着她。「小忧,总有—天,我会要那张天霸跪地求我。」他立誓道,
「嗯,士元哥一定做得到的。」吴忧肯定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信我?」郎士元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所占的分量。
吴忧皱眉苦思了一会儿。「没理由的,我就是相信你。」
「是吗?」郎士元微感泄气。
吴忧见他神情垮了下来,心下隐隐不安。她总觉得心高气傲的他似乎不会甘心永远留在吴家宅子里,一想到他会离她而去,心中就一阵惊慌。
「士元哥,咱们俩要永不分离,我才可以看张天霸向你跪地求饶喔。」
永不分离?这也算是承诺吗?郎士元暗付着。
「士元哥,你说好不好?你快答应我。」吴忧沉不住气,拉着他的手催促。
郎士元禁不住她的请求,微点了点头应允。也罢,就当是彼此的承诺吧。
「太好啦!」吴忧乐得跳下矮树。「我去告诉他们,士元哥永远不走啦!」
郎士元笑着目送她跑回宅子里。
他答应不走,她这么高兴,那么想从她口中听见她对他的心意,似乎是可以期待的事,倒也不须急于一时了。
他跟着跳下矮树,听着微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他心情安舒自在,觉得一颗心踏实了不少。
「小子,你想不想学医?」苍老的嗓音幽幽地从竹林深处传出。
郎士元没想到这里有人,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的来处走去,看见一位老者倒在地上。
走近一瞧,老人的半边脸已毁,气息微喘,但两眼瞪着他,神情傲然。「你是谁?」郎士元冷冷地问。
「天风姤。」老人语气不耐。「你不是要让人跪求于你吗?老天叫你遇上了我,算是你的造化,你过来,我怀里有一瓷玉瓶子,拿出来,倒粒药丸到我口里,我就收你为徒。」
「你是要我救你吗?」郎士元问。
「臭小子,我是堂堂大神医,要你救我?!」天风姤听他这话气得哇哇大叫。
「不错嘛,还有力气骂人?那自己伸手取瓶啊。」他冷嘲。
「我要不是中毒,全身无力,会要你这小毛头帮忙?」
「那就好好地说,别用啥收徒之事,好像救你倒是我受了好处。」
「……」
郎士元见天风姤嘴闭得跟蛤蜊一般紧,根本不打算软化,他也不愿先妥协,于是转身往吴家宅子走去。
「等等,你去哪里?」天风姤叫道。
「回家。」
「你不想让人跪求于你啦?」
「想。」
「那就照我的吩咐做。」
「为什么?你是谁?」
「天风姤,方才不是说了?」
「不认识。」那自认为天下人都应该认得他的模样,使郎士元不客气地奚落。
「你不识得我?」天风姤惊讶。
「我为何该识得你?」郎士元回嘴。
天风姤打量他一脸的倔强,眸光闪过一抹欣赏。「哼,你这小子性情跟我挺像的嘛,不错不错。」
郎士元冷哼。「说大话我倒是比不上你。」
「哈哈……你这混小子,难得我心血来潮愿意收你为徒,你竟敢对我不敬?」
「你是有求于我,也不是真要收我为徒,而且谁晓得你说的是不是真?我也会胡吹我是大神医啊,你信不信?」
天风姤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竟敢对我说话如此猖狂?我天风姤何曾受到如此屈辱,让你这臭小子来讽刺我……」他骂到一半,气血上涌,两眼一翻,突然不醒人事。
郎士元唬了一跳,立即上前将他怀中的瓷瓶取出,倒了药丸喂入他口里。
「唔……」天风姤很快地清醒过来。
「你醒啦?!」郎士元惊诧,瞧瞧手上的瓷瓶。「这丹药真灵,入口见效。」
「你懂得先喂我吃药,算你这小子还识大体,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郎士元忍不住骂道:「你这臭老妖,救了你还在嘴上占我便宜,当我是什么?」
「谁叫你嘴硬不信我,这下子你可服了?」
「我要回去了。」郎士元将瓷瓶丢还他,起身拍拍衣衫。
「慢着,我方才说了,你可以拜我为师。」天风姤坐正,准备受大礼。
「好了不起吗?」郎士元一脸不屑。
天风姤怒不可遏,毁了半边的脸看来更狰狞了。
郎士元见他这模样,心生警戒,但倔强的他硬装作不在意。「你要真能使出让人不得不求你的本事儿,我自然服你。」
「这瓷瓶里的药丸就是我配的,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你还不服?」
「我听说中蒙汗药的人,一桶水就可以化解了,你只是着了人家的道,当然也没啥大碍。」
天风姤说不过他,咬牙切齿了半天。「好,你家谁病了?最好是快死了,快叫过来,我医。」
郎士元暗嗤,心想若真要死了,哪还走得过来?「你等等,我带个病患过来。」
「好,你快去。」
郎士元暗笑,片刻后,他抱了一条瘫软不动的老狗回来。
「狗?你要我医狗?」天风姤满脸受辱。
「你不会?」郎士元挑衅道。
天风姤禁不起激。「好,就医狗!」他粗鲁地将郎士元手中瘫软的狗拎过来,打开瓷瓶子。「这起死回生的丹药,如今却受惠于一条老狗,哼!」
郎士元也不吭声,他知道这只老狗成日趴在地上,已快寿终正寝,想不到在服用丹药后,没多久竟动了四肢站起来,吠叫两声后离去。
他心中佩服,再无话可说。暗自开始盘算起,自己现在虽待在吴家,习了字,但仍是一事无成,眼看前途茫茫,有时不免心急,这样下去,如何能给小忧好日子过?
天风姤这般厉害,他习了医,待学成后,日后受人尊重,那时小忧跟了他,自然也不会受人欺凌,想到此,他热血一涌,就要跪下拜师。
「小子,快跪吧!」天风姤等不及了,得意地拾高下巴,朝天喷气。「我受你个三跪九叩也不过分,等拜完师,咱们就回关外。」
关外?郎士元一顿。「你不住这?」
「当然不是,我是南下访友,却中了暗算,才躲到这儿。」
郎士元神色一整。「我不拜师了。」
「又怎么了?」
「你我又不熟,拜师后就要随你离开,万一你是人口贩子,我岂不是自动送上门?」
天风姤一想也对。「好,你倒是挺机灵的,那我就在这里待一阵子吧,等你信了我,咱们再走。现在你可以拜师了吧?」
郎士元见条件谈好,双膝一跪。「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今后视您如父,侍亲恭孝;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再拜,今后以师为尊,发扬师门;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今后逢事遭难,弟子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