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成心里不是滋味,心里想,「北真呀北真,你倒好,真把自己当保护人了,我这不是打了孩子,让人家爸来赔罪不是。」一开口说,「大将军是笑话小店了,怕我们这有了损失日子还过不下去不成?」
辉图忙说,「秦爷,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小王爷的为人,您也是知道的。他是有诚意的。」
「有诚意怎么不亲自送银票过来,」叔成几乎冲口要把这话说出来和辉图较上真来,但见著北真一个心不想和自己有接触,存心回避了,很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又想也好,总是不见面的好,免得心里填堵。但心里有根刺,有心想问一下这个书哥儿到底和北真什么关系,倒好像显得自己毛病了。
把银票推回去,淡淡地说:「也没怎么著,你拿回去吧。」
辉图不大会说话,挠挠头说:「秦爷,你这可不是为难我吗?我这回去了,我们家小王爷那叫我怎么交待了?」
叔成冷笑了一声,「总之,我是不会收的。你觉得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看天不早了,你还先请回吧。」说完便把辉图晾下了,这个辉图也知道人家这是明显的赶人了,但又不好交差。站在那嘻皮笑脸的就是不走,边说著几句好话。
叔成回转身「刷」扯过一张银票,辉图一个眨眼的功夫,叔成就地把那票子扯了撕了,「这我收了,你便回去交差吧,阿缧,送客。」
辉图一见便知是惹急了叔成,他小时候也是见识过叔成的脾气的,什么也不敢说,忙退出了门。阿缧礼貌性走在他身边,辉图一下子忘了来由,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直盯著她看。
阿缧见有人盯著,心里是恼了,脸上反而还笑嘻嘻的,走到店门口唤了一声:「傻大个,你过来。」
辉图上次见了这阿缧,便很是喜欢,被阿缧一叫,也不管是叫得难听不难听,走了过去。阿缧存心逗他,「我看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好,来都来了,便挑个东西回去吧。」
店门口处有几件香包,挂垂著,刚好打中了辉图的头,阿缧眼珠溜溜一转,「便是这个吧。」背过身去,用油纸包了,又拿了盒胭脂将封口封了。再笑咪咪地递於辉图,辉图呆呆傻傻地接了,心里想著,不知道是不是阿缧脸上用的这个,半天才问出一句,「要多少钱?」
阿缧一把抽过辉图手上的银票,「我数数,这些大概是够了吧。」
辉图讶了一声,还要再说话,阿缧已经推他出门,「我可是帮你著想呢,你这些钱呢,总是花在我们华绣了,回去可以向你们小王爷好好交待了。」
辉图一想也在理,寻思这钱也不是自己的,迷迷糊糊就走了。剩下阿缧乐呵呵地说,「和什么过不去,可不要和钱过不去。秦爷呀秦爷,这不是您教我的。」
第八章
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叔成暗暗下了决心,把北真的事抛在脑後算了,他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不去招惹他,谁料想祺瑞来了。
祺瑞来了就夸叔成的羽衣让他大出了风头,又说赶著再备些年货。叔成知道他身分,待他客气,迎进门来由他挑样。但他挑的几样,都是上好的高档,价格高所以店里的存货也不敢备多。叔成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会方告诉他华绣苏坊的总铺子那边出了麻烦,这有些货一直没到。
祺瑞很是吃惊,笑道,「你这么个能干人放在京城里,倒是让人信服,可做无米之炊。」
叔成被说中心事,「倒叫世子取笑了。」
祺瑞笑著要叔成放心,「回头一定会要江南的人协调一下,定不会让路上有人耽误了。」
叔成心里惴惴不安,知道是得了个很大的人情。
祺瑞没买到东西,出手却十分阔绰,上上下下都打赏了遍,又问叔成怎么那天敬王妃的生日上没有见著。
叔成说:「去是去过了,不过身体不适,走得早。」
祺瑞打量了他一下,自作聪明的说,「可能是南方人身体弱,可怎么著就水土不服了。」
叔成一听,觉得好笑,装著咳了两声才说是不胜酒力。
祺瑞便说,「可要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玩玩。操心太多,一起去玩耍轻松一下才好。」说著便对著阿缧说,「不如阿缧姑娘也跟著一起去?想来阿缧姑娘来了京城,还没有好好玩过。」
阿缧一听面露喜色,忍不住贪玩。
叔成心里了然,知道祺瑞卖个人情给华绣苏坊,是对自己家的这个姑娘有意思了。
他看祺瑞相貌堂堂,官居要职,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托付终身的良配,更难得是还有心追求费力讨好,不禁莞尔一笑。但也知道祺瑞本来就是有原配,阿缧是丫鬟出身,做妾本来也不算是辱没於她,但他与阿缧常年相处,都是拿阿缧当妹妹,也不知道阿缧是不是觉得委屈,这事也不知道是促成的好,还是回避的好。
看著阿缧高兴,也不忍扫兴,想著多看看也是个机会,便跟著一道出了门。祺瑞兴致高昂。没曾想冬天里京城下过雪後,雪化开了,路上却结了冰,并不好走。马车也有些打滑,祺瑞便说,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再听听戏。
阿缧被冻著,玩的兴致大减,一个劲的点头。祺瑞便吩咐马车把他们带到一个地方。
车停在一处园林,马车一停下,就有站在门口的仆人赶忙上前,挂车帘的拴车帘,搀扶的搀扶,十分殷勤周到。往里走的时候,听到远远传来有吊嗓子的声音,周围的景致十分精细。
叔成见了点头称赞道:「这里倒是打点得跟我们家乡的园林一样,好像江南。」
祺瑞笑著解释由来。原来这处本是宁王府,宁王原来有一宠妾来自南方,便为了宠妾特意造了这宅子,叫江南居。後来宁王去世了,宠妾也被福晋赶了出去,福晋恼怒。觉得这宅子不吉利,便变卖了,现在是给了戏班子。
这戏班子比不得外面的野班子,是王家专用,戏子也是从小从各地挑选了来,受了专门训练的,不论是唱坐念打都出类拔萃。
叔成笑道:「这可真是托了世子的福了。」
进了一个园子,便见有一个拉胡琴的,几个年级小的孩子在练水袖,叔成见那几个孩子大冷天的,穿著单项,嘴唇已冻得发乌,犹自强撑著,心里不忍。
一边的阿缧已经说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这园子里站著?」
祺瑞不以为然,「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哪一个不是这样唱出来的,穿得多了,还练什么水袖。」阿缧张口欲说什么。祺瑞一摆手说,笑了起来:「缧儿姑娘心肠真是好。」说完,声音扬高,「老万,你们今天歇著吧,在梅厅里摆个桌子,叫几折戏来听。」
那拉胡琴的人忙站起来答应了,说了一声:「这就去准备。」躬身退了去。那几个小孩子却呆呆站著,好像还不习惯休息。
叔成和缧儿相望了一眼,便默默跟著祺瑞往里走。进了梅厅一看,一会的功夫,里间里面收拾得齐整,连火炉也燃起了,桌子上,摆了几碟凉菜,还有些小吃和精致的点心,叔成心里想,果然是有排场的。
祺瑞便招呼著说坐下,自己也大剌剌地坐在主位上。边上有人上茶,另一人低头呈了戏摺子,祺瑞一边看,一边说问阿缧想看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