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成却被说到伤心事了,冷哼一声。
北真最怕就是叔成不说话,忙著转话题,「你想过做什么呀?」却见叔成眼望著天上的星星不说话。他知道叔成要是不想回答,自己怎么说也是白搭,也只好跟著看星星,心里想我怎么比怕蒋先生还怕秦叔成呀。
半天才听得叔成说:「小时候,我家是住在船上的,那个时候也经常可以看星星。」叔成说到这,顿了一下,「那时我想我会和我爹一样,一直做个打鱼的呢。而且我水性那么好。」
北真正想著怎么接下句呢,叔成的声音又响起来,「和你说,我不读书了,再往後,我可能要进华绣做事去了。」
***
过了几日,叔成真的去绣坊做事了,去的时候来和蒋衡告别,态度极是恭敬。连带著对同学也友好地打了招呼,偏偏北真却没来得及和他单独说上话,气闷了好几天。
哪曾想一个月後,北真正在屋里看书,却听到说叔成在府外候著,高兴地不得了,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一见面就拥著叔成,直说:「怎么好多天不见你了。可想死我了。」
叔成的模样似大了些,穿著打扮也故意显得老气,行事更见沉稳,微微笑道:「我领了月钱了,来看看你,请你喝茶。」
这北真哪有不说个好字的,撒了欢一样,跟著叔成出府。两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也怪引人注目。分开了一段时间,感情却越见好。北真是一向话多,一路上抓著叔成问这问那,到了茶楼也不安宁,恨不得把叔成这一个月的大小事宜全弄个一清二楚。
茶楼的人认得小王爷,忙安排了一个好位子。两人说了一段话,叔成被北真缠得告饶,「小祖宗呀,你让我歇会说话好不好,我的嗓子都说痛了。」
北真哂笑著放过他,让他清静了会,两人这才注意到茶楼里刚好有个说书的先生,在说三国的故事。北真转了注意力,听的有趣,直说他自己读史书也读过这一段,却觉得没这说书的说的有趣,叔成忍不住笑他,「正经书你是都读不进去的。」
两人一聚,不一会天都黑了,叔成又急著要回家,让北真代问先生好。
北真却送了一段又一段,依依不舍,突然冒出个心事。「我们不如也学著三国里结拜吧。」
这个时候,两人又走在江边,周围没什么人,远远只见江中心几支小船上有星点的灯光。叔成只笑北真孩子气,说,「我们这又不是在做戏,哪里还真的在一起结拜,况且你是什么身分,我是什么身分。」
北真气闷了半天说,「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原来从来不当我是小王爷,别人都觉得我是,让著我,你没,就你把我当朋友的,你现在跑去做了几天事,怎么变这样了。」
叔成怔了一下,说,「都大了呗,哪能总在一起打打闹闹的。」
北真站在那里,望著江边的渔火,突然跪了下去,「我就要,你自己说怎么著吧。」见叔成没有动静,激动地喊了起来,「在我心里,我们还是和原来一样,我从来没想过你大了怎么样,我大了怎么样。」此时北真心里突然像扭著一样,实在是不懂,为什么长大了好多事会变呢。他跪著,腰直直的,心里却是扭著的。
北真觉得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的时候,叔成也轻轻地跪下了,手在两人前面拢了个小坡,轻声说:「这就算是香炉吧。」
北真忙倒下头去拜天,拜地,只为了不让叔成看到他自己眼里快要流出来的泪,又回过头来再对著叔成拜了一拜。叔成将他扶起的时候,看著他眼眶都是湿的,心里随便哪个角落里都软了,「哎,你这啥样呀。」抬起衣袖给他擦眼泪。
北真一下子扯著袖子哭起来了,「哥,哥,咱们也学刘关张他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叔成半天噎著说不上话,只是不停地给北真擦眼泪,劝著他,「哎,怎么你就委屈了,别哭了。」
这往後,叔成发了月钱总来约北真,但却叮嘱北真不要主动到华绣坊去找他。他是去做事的,老板见了他有朋友来找不好。
北真觉得叔成做事後,和自己距离远了些,脸上也慢慢有些大人的样子,不像原来那样的尖锐。但好在多少学会著去宠著北真,不像原来爱说些话来挤兑自己。北真也喜欢叔成宠,他在父母面前都不撒娇的,偏偏却喜欢在叔成面前放肆。
甚至有时,北真有种莫名的冲动,很想去咬叔成两口,他总觉得那样做,自己一定会很舒服,可是感觉上,那样又好像是动物。这让北真心里有了困惑,可是这种困惑却好像不知道去和谁说好。
叔成跟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去看过几出戏,还觉得很有意思的,和听书的感觉不一样,回头也拉著北真一起去听。北真不喜欢听叔成说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总觉得离自己陌生得很。
但叔成带著北真去看戏的地方,是搭著戏台的地方,两人为了看得清楚,非得爬到树上去。这样两个人坐在树上挤在一起坐著的感觉十分惊险,又可以聊天,还兼著看了戏。
北真喜欢看武戏,打打闹闹很是有趣,不过这天演的却是出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相送那一段。所以看得觉得没意思,只是陪著叔成打发时间。
叔成也是看过的,这才有空陪著北真闲扯,听到戏里唱了一段突然望著北真笑了起来,心里想,「其实我们的关系也差不多哟,都是同窗感情。」突然心理一个念头一闪,「喂,如果我家有个小九妹和我长得很像,你要不要呀。」
这话本来有点调笑的味道,哪里想北真一抬头说:「不要,我只要你!」弄得叔成差点滑下树去,狠狠地推了北真一把,「要死呀你,我又不是女的。」
北真哂笑了一下,心里头那种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楚的浮了上来,是男的是不是就不能喜欢?不能像夫妻一样在一起?
第四章
这天两人又玩晚了。
这段时间,北真老是贪念著和叔成玩,知道会回来的晚,一般都叫小厮在门口留著,帮他开门。哪里想回到了家小厮的人影不见不说,门也已经被从里面锁上了。
北真气得大骂,边想著明天让他等著挨鞭子,边狠狠唾了几句,不敢从正门进了,怕弄得惊醒王爷,受了责骂,只有绕道到北院。想到蒋先生的屋子外好翻爬一些,而且蒋老师一向喜欢清静,院子里没人。就算是弄醒蒋老师,也不过是骂几句,说说好话,再把叔成搬出来,事情并不会闹大。
北真和叔成在一起後,爬树的功夫与日俱长。到了北院外,一展身手,片刻便翻过了墙。北真很有些得意,而且感觉自己也没弄出声响来,他知道蒋衡很有些功夫,耳力比常人要好很多,没想到一下子成功了。正准备贴著墙向内屋里走。却听到屋子里传出一种声响。北真立即趴在墙角,动也不敢动。
但这声听了一下,却是弄得人心里说不出的痒的感觉,就好像是拿了什么在挠,北真只觉得自己脚都软了,一下子脸都红了。他年龄虽小,也不是不懂事,便知道这是风月场中的事情。这一下子又是好奇,又是害羞,心里想,蒋老师一直没娶老婆,原来还是勾著情人呢,心里好奇,忍不住又竖著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