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不去动他,那么他就已经死定了……
看著沈静那张没有防备的脸,我明白自己动了杀机。
城中现在有沈渊在,看样子裴幕天江潭都会听他的话,真的跟拓邑打起来,虽然胜负难分,但是眼前这个垂死的人,却已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人了,而他,就是带给我生命中最大的屈辱的那一个。
如果真能亲手杀了他,那么一定会是一种相当愉快的感觉……
我的手缓缓地伸了过去。
可是就像是能感应到我的杀气一样,本来陷在昏迷中的沈静却突然睁开了双目,我的手停在半空不动,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准确地望向我的力向,奇异的像是有一把火焰在里面燃烧,虽然其中并无焦距。
沈静动了动嘴唇:「楚寒你要知道,普天之下真要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中原,那个人也只会是我!」
「……」
他的声音极低,我要侧着耳朵仔细听才听明白。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又闭上,再次晕了过去。看著曾经意气风发,而今憔悴难言的脸,我不由得沉默,过了半天终于低低地笑了出来。
如此自信,会利用机会的沈静,楚寒沈渊两个加在一起只怕也比不过他一个人。我又怎么能够舍得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杀了他呢?
找了一个小小的山洞把沈静拖进去,我以最快的速度升起了一堆火,熊熊的火苗—下子点亮的整个山洞,躯散我满身的寒意。脱去彼此黏在身上的湿衣服放在火上烘烤,我这才有空去料理沈静的伤口,一道二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深度超过三寸,鲜血仍不断的从里面流出来……应该还没有伤到内脏,不然他就是再能忍,也不会支持到现在,他还真是命大。
敷上止血的外伤药,我把沈静的衣服撕开紧紧的绕着腹部缠了几圈,带子被染得通红之后,血总算是被止住了。他的手却仍然像是寒冰一样,呼吸之间,也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勿勿忙忙将衣服烤好,我只披了一件外衫,把多出来的几件都盖到他身上,又添了一大把柴,把火堆烧得更旺,忙活了大半天,沈静身上却仍是冷冰冰的,这样下去,仍是必死无疑。
叹了口气,我终究是无法看著这个人就这样死去。
既然没有杀他,那就救到底吧,
扶著沈静勉强坐起来,我盘膝坐在後面,手抵上了他背心的大穴为他运功打通经脉,这么做对我自己的功力有极大的损害,对他却有很大的好处,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是不愿意用在他的身上。
半个时辰之後,沈静终於身上渐趋温暖,我把他转过来,又点上他胸前的几处大穴,汗水一滴滴的顺着我的脸淌了下来,沈静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著我,也不知道是睡是醒,睁了一会儿又闭上,过了一会儿却又睁开,茫茫然不知道在看什么。
昨天一夜厮杀力气本就所剩无多,随著他的脸色渐渐的红润起来,我越来越觉得精疲力尽,我们跌下来的时候是早晨,太阳的光线折射入洞,一点点地西移,渐渐地太阳落山,月亮攀上天际,洒下银辉,最後几个大穴却始终没有冲开。
疲累至极,到了不要紧的时候我也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再看的时候却发现沈静又在愣愣地盯著我看,只是不复刚才的呆滞,眼里多了一份灵活。
他可是已经清醒了吗?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沈静?你觉得怎么样?」
沈静眨了眨眼睛,哼了一声把头歪在一边,也不说话,隔了一会儿,眼睛却又闭上了。
我手接触到他的身体,只觉得他心跳得极快,血流加速,内息紊乱。这个时候如果走火入魔,他—定是必死无疑,我连忙集中精神用功,那一股走岔的内息却怎么也回不到正路来,我又累又气,冷冷地喝道:「沈静!我不管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专心一点儿!我不想千辛万苦救一个死人回来!」
沈静的身体一震,倏地睁开眼睛,黑眸定定地瞅住我,像两眼深潭,却是古井微波,有兴奋,有懊恼,有慌乱,有无措,最後又都转为平静。
呆了半天,睫毛复又垂了下来,全身的血流如同百川归海,身体一点点地渐渐回复正常,我轻轻地吁了口气。
火光映照之下,只觉得沈静的脸微微的发红,很好奇高高在上的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走火入魔,如果是我自己,那么一定是想到了师兄或是在七王府中地狱般的那—夜。
而我正在救加害我的罪魁祸首!
阻滞的经脉畅通只是—瞬间的事情,把沈静顺势推倒在地,我也跟着躺在一边,从出生到现在,练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想不到第一次这么下力气,却是要用在这个时候……抬腿踢了沈静一脚,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声,我终於放心的沉入了梦乡。
沈静活不活得成,是他自己的事;京城能不能守得住,就让沈渊去烦心吧。
我实在是有点累了。
好久没能睡得这么沉,以致於不知过了多久,梦中恍恍惚惚又回无忧谷。师兄们都笑著向我走过来,我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到痛,这是……真实的,那么我记忆中的那些又是什么呢?师兄们自相残杀,我被沈静的人轮暴,都是我无意识中所做的梦吗?
再掐一下自己,好痛的感觉,我专心地笑了,或许那些真的只不过是一场恶梦吧。我狂喜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叫师兄,语声有点哽咽:「师兄,太好了,原来你们都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大师兄奇怪地问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啊?」
「没,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你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好你们都没有事!」
我激动不能成言,幸亏都是假的,不然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二师兄却突然以一种诡异的笑声说道:「怎么会都死了?那么我们又是什么呢?」
他突然倾身吻住了我,我只觉得嘴上温温热热,缠缠绵绵,像是有什么东西探进来了,大惊之下忙奋力挣扎,执拗的嘴唇却坚决地吮住我不放,我只觉得像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好不容易把他推开,春花三月,万紫千红却在这一刹那都消失无踪,寒风扑面而来,一张张熟悉的脸都露出惨淡的笑容,一个个飘向远处,我飞身追过去,却怎么都追不上,心里面只觉得—阵的痛苦空茫,泪水潸然而下。
「师兄!师兄——」
师兄们已经死了,这是真的;师兄绝不会吻我,这个却是假的。
所以这只能是……一个梦罢了……—个永远都不会在现实中实现的梦境。庄周晓梦迷蝴蝶,如果能永远不醒,就是这样的梦找也会很高兴。突来的刺痛却一下子把我从迷梦中给唤了回来,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急叫着:「楚寒!楚寒!」
我猛然睁开眼睛,沈静那张足以引发我噩梦的脸映入眼帘,他的面色红润,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得太多了,呼吸略有些不稳,眼里面却又带了三分怒色,不知怎么搞的,我们两个人间的距离竟然近得只在呼吸之间。
我只是睡在他旁边,可不是睡在他身边,更不是睡在他的怀里!
难道真是太累了以至于睡得头昏脑胀了?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不习惯跟他这么靠近,我起身想要站开一点,却又被他拉住头发给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