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焰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就用事实打败我嘛。”
“我干嘛要因为你这个无聊人说的无聊话而弄脏我的手?浪费我的时间跟精力?”
“反正你养伤也没事做嘛,总不能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吧?”
仇焰坏笑着说道,凌霜不由一怔,脸微微一红。
确实,以往自己无伤在身时终日处理教务,没什么事时他练练剑。这次受伤以来,被仇焰照顾的太无微不至,全身的懒散劲都被勾了出来,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连端饭时都没有帮过忙……有时看小蓥眼睛不便却跑进跑出的忙碌,凌霜觉得过意不去便帮帮小忙,但很快就被仇焰紧张地推回屋中,自己也乐得被他拒绝……
难怪才十几天而已,凌霜便发现自己的脸变得微微发圆。
仇焰见凌霜不说话,坏笑道:“你也意识到了?”
凌霜顿时双手用力,把仇焰痛得直唉哟,凌霜恨恨地说:“不过养朵花而已,这天下没有能难倒我凌霜的事情!”
说完用力一甩,仇焰险些跌倒。凌霜不悦地看了看花坛中的花苗:“哪种花没有刺?”
“要做什么?”
凌霜瞪着仇焰道:“把它养大了好一脚踩死!”
仇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俊逸的面容扬起一层开怀温暖的笑意,好似从云间迸射出的阳光,温暖柔和,却又耀眼夺目。凌霜蓦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很喜欢这种笑容,尤其是仇焰冲自己笑时,那种有点憨憨的傻气,竟分外可爱……
“凌霜?”
仇焰的轻唤令凌霜蓦然回神,顿时有些懊恼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仇焰一眼,便转身回屋去了。
只剩下仇焰一头雾水地呆站在院中,无奈地搔搔头:“真是一只难以驯服的小豹子……”
说着,露齿一笑:“不过真的蛮可爱的……”
仇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便用手弯了一下右腿,吃力地跪下,继续种植蒜种。
仇焰才刚种了三粒蒜种,凌霜又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仇焰,好像跟他有灭门之仇。
“怎、怎么了?”仇焰不由暗自渗汗,下意识地感觉到一种杀气。
凌霜依然两眼发直地瞪着仇焰,许久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说:“教我养花!”
那口吻,好像在说要把谁扒皮剔骨。
扑哧!
仇焰一下子笑出了声,凌霜顿时火山爆发般一下子揪住了仇焰,把他晃得连连惨叫:“啊啊,小心!我的腿!啊!又要断了!”
“断了算了!”凌霜气极败坏地一声大吼。
另一边,小蓥双手托着下巴,闭着眼睛支在窗台上,聆听着院中闹腾的两人,忽然慢慢自言自语道:“好像……蛮快乐的嘛……”
小嘴微微的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仇焰、仇焰、仇焰!”
“凌霜……”
仇焰无奈地看着凌霜不耐烦地用手指戳着刚刚埋入种子的泥土,哭笑不得:“才刚种进去,你再怎么叫它也不会立刻发芽的……”
“你不是说对它有感情,多叫叫名字,它会生长的快一些吗?”凌霜不屑地看着仇焰。语含嘲讽。
仇焰知道凌霜是不爽这般没形象地蹲在地下,还弄得浑身是土,于是仇焰有意逗弄凌霜,神态暧昧地凑到凌霜耳畔,柔声道:“唤‘仇焰’时要唤得有感情嘛,像我,都是充满爱意地唤凌霜~凌霜~”
凌霜不由全身酥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打了两个寒颤,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掌拍到仇焰的胸口!虽没有运功,但是伤已大愈的凌霜掌劲犀利,硬是将仇焰打飞至五步以外。
“咳咳!凌霜……咳咳!你真是喜怒无常……说动手就动手……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你可比老虎危险多了……哎哟!”
最后的吃痛声是因为凌霜又补了一脚。
“姓仇的,我看你整天跟我贫嘴,这根舌头大概是不想要了吧?”凌霜冷冷道。
仇焰一脸的无赖相,还深情款款地看着凌霜,肉麻兮兮地说:“我只跟你贫,谁让我对你一见倾心,就算舌头被你割了我也甜到心里。”
“你!”凌霜难以置信地看着仇焰,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不等凌霜恼羞成怒再度揍来,仇焰已经迅速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飞快逃回了屋里。
凌霜恨恨地放下竖起的手掌,瞪着仇焰消失的大门,慢慢、慢慢收起了恼怒的神情,轻轻、淡淡的扬了扬嘴角,有点好气又好笑的意味,浑然未觉自己的目光异常温柔。
缓步走进屋中,只见仇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凌霜定睛一看,原来是小蓥趴在窗台上睡着了。仇焰拿起薄毯,小心翼翼地轻轻披到小蓥身上,小蓥嘀咕一声动了动身子,便又呼呼大睡。仇焰不由轻笑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小蓥的头。
凌霜静静地凝视着仇焰此刻的目光,柔得似水,暖得似阳。为何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露出这样温柔的目光?好像能把整个人都溺入那双温柔的目光之中,无穷无尽的溺爱,令旁人仅是看着便能感觉到浓浓的幸福……
为何我的身边从没有人这样注视着我?为何我会羡慕小蓥?要怎样……才能获得这样幸福的注视?
凌霜怔怔地看着仇焰,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微微地露出了一条细缝,慢慢地浸入了一些凌霜从没有在意过的东西,只是凌霜还未察觉罢了。
第六章
气行任督、温养丹田,凌霜盘膝而坐,运气推掌,体内真气暖而平缓,游至全身,畅通无阻。凌霜缓缓吐气,合掌收功,徐徐睁开双眼,喜不自胜,因为他的内伤已经完全痊愈。
“你的伤没事了?”仇焰的声音缓缓响起。
凌霜看向门前那个目光有些黯然的男子,胸口一阵闭塞,沉甸甸的。
“嗯……”
伤好了,就意味着……应该走了……
仇焰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对了,你的剑我早就给你擦好了,你的衣服也早就洗干净了,你随时可以……”
后面的话语渐渐隐没,凌霜从未见过仇焰的神情如此沮丧,他垂着头,无声地看着地板,怔怔出神。
凌霜忽觉心中不忍,他走到仇焰面前,出神地凝视着仇焰微垂的眼睑,半晌,才吐出轻轻的话语:“第一次见到你时,觉得你像一只落魄的猛虎,狼狈,却非常危险……可是,认识你之后却觉得你像一匹骏马,温驯安静,尤其是眼睛,柔和得会令人沉溺其中……”
仇焰轻轻一笑:“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好了。”
凌霜也不由一笑:“我是在夸奖你。”
仇焰的笑容落寞地挂在脸上,嘴角渐渐垂下,再度默默地低下头,一声不响。
凌霜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素来雷厉风行的他何时不是说走即走、说留即留?他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更没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也因此,凌霜有些难以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
有些不忍,有些酸楚,更多的是迷惘无措,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不知到底应该怎么做……
“哥!”
小蓥有些惊慌的大叫声打破了沉寂,他摸索着走进屋中,仇焰急忙扶住他,小蓥反手抓住仇焰不安地问:“哥!我听到你们在说走是吗?你跟凌霜要走了吗?”
仇焰爱怜地拍拍小蓥的头:“哥哥怎么会离开小蓥呢?只是凌霜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