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麻卡帕因再一次提出了邀请:「有时间请到我的庄园来做客吧?」
这次,向山仍旧是那么客气而疏淡地道了一句:「谢谢您的邀请。」
——仿佛那微笑着在初升的阳光里叫着他「麻卡」的男人,只是一个恍惚的梦寐而已。
麻卡帕因还想再度邀请他时,飞机已经到达了内华达首府卡森城。麻卡帕因是专门提前在专用门下机的,而向山则坐在座位上,仅仅微笑目送以示告别。
身边的随从太多,空中小姐也都围过来了,麻卡帕因只能先下去了。
***
卡森城是NEVADA北边的城市,虽然是首府但规模并不大,麻卡帕因自己拥有的庄园就在与加州分界线处的TAHOF湖风景区的Pyramid Lake之畔,距离卡森城很近,但靠近山脉,完全是仿佛欧洲山边的湖畔风景,优美而秀丽,在冬天是著名的滑雪胜地,也是追求宁静湖光山色的富翁们钟爱的别墅林地。
拥有湖边大片私人土地的庄园是早期朱托拉斯家族来到内华达就购买下的土地,盖在湖畔的主屋保持着南方传统的建筑风格,石造结构和宽大门廊静静踞守在波动的湖水之畔,是夏天度假的首选。
母亲在麻卡帕因小时候去世之后,父亲就很少来这里了。
房子里,有着母亲遗留下来的太多痕迹,湖畔的小码头有着她最喜欢的船屋,另一侧是可以开野餐会的草坪、树林和种满了内华达州花Sagebrush的小山坡,遥遥望去,那边就是延绵的雄伟山脉,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在雷丁的拉森峰。
父母是在这里举行结婚仪式的,麻卡帕因也在这里出生,却因为在八岁时母亲的去世而离开了这个国家远去法国。
麻卡帕因回国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父亲则一直长居法国。
未婚妻美儿也很喜欢这里,虽然在卡森城也有许多房产,冬天这个地方也尤为湿冷,不过麻卡帕因只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家,经过多次的维修,无论春夏秋冬都住在这里。
尤其是夏天,朱托拉斯家族的夏日舞会是本城的盛事。
身为联邦参议员,当地的警察也有专门人力负责这所庄园附近的日常巡逻和警戒,除了园丁保安佣人,麻卡帕因身边的两个秘书和一个保镖在这里也有住处。就是卡兹,现在只要卡兹在身边就觉得安全无虞,不再需要过多的保镖跟着招摇过市。
洗了澡,等太阳落下,坐在宽大的走廊里,迎着湖面吹来的风,电视放在对面,将脚也放在清凉的藤椅上,麻卡帕因喝着冰冷的冰咖啡,摊开四肢,松垮垮的独自享受傍晚的风凉。
夜晚的月亮升起来了。
很亮,照着蒙着一层纱的回廊,为防止湖边水蚊的侵袭,母亲还在时就在整个房子外部装上了防虫的透纱网,在夏天的夜里就这样躺在门外的走廊里,也不怕任何飞虫侵袭。
无聊的时候把电视换来换去,知道他回来后那些纷纷来致意或者谈什么的电话已经足足响了一下午。同来就是休息,听到电话不停在响就觉得烦躁,全部交给秘书去回应,连熟悉的人才知道的行动电话也关掉。
安静的傍晚,连女人都不需要,似乎就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感觉到风抚过脸和身躯,如同母亲的手。母亲的灵魂依旧存在在这里吧?
几天悠闲之后,就开始准备舞会,邀请客人。是联络感情,也是政治投资,小型的午餐会和晚宴,招待一些需要感情投资的客人,包括州长、联邦参议员和州参议员,各界的头面人物都受到不同层次和时间的邀请,几天后,美儿也从纽约赶来,当宴会的女主人。
装点了灯火的在夜晚分外美丽,露天的舞会在欢声笑语里开始,而连日忙碌的美儿在这样的热天里感冒了,今天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没有了女主人的舞会,每个年轻的女客都想跟男主人共舞一曲,舞裙飞舞的风里,湖面上都是笑声。
端了酒杯站在露台上,远远的车道上有车灯亮起,一辆熟悉的车。
回过头,卡兹从那边穿过人群向他走过来,麻卡帕因跟身边的客人说声抱歉,不用卡兹开口,已经认出那是谁的车的麻卡帕因快步走向门口,两层的楼梯很短,正门前,那辆白色的跑车刚刚打开了车门。
「我真的很奇怪你是不是带着这辆车坐飞机?」麻卡帕因对着车里的人笑着问。
向山从车里钻出来:「上次就放在Sacramento。抱歉来的突然,不知道你有客人。」
「别在意这些。」麻卡帕因看着他,又是这么远的开着车独自奔过公路而来吧?有一份从来没有见过的夏日的疲惫,身上的衬衣也皱了。
「卡兹,」麻卡帕因回头:「带他去休息,告诉米莉,准备二楼的蓝色客房。」
向山道了谢,和卡兹一起离开。
门廊灯光下的这辆跑车,带着些刮痕,比那时又破旧了,车盖还是火烫的。
麻卡帕因正在对车仔细研究,管家跑来说美儿小姐发起了高烧。
美儿由感冒恶化成了肺炎,送到卡森城住院了三天之后,她家里人在电话里坚持要转回纽约的大医院去治疗,麻卡帕因就陪着她一起坐飞机回去纽约。
与向山通了几次电话,他难得来做客,却抱歉有事不能陪他。
向山则说无所谓反正只是度假而已。
听佣人说他倒是没什么见外,骑马、钓鱼、游泳,闲来无事就是如麻卡帕因一样躺在走廊里看电视,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完全放松的在度假。还说他特别中意一匹漂亮的黑马南十字星,每天都要去骑上一下。
州议会的会议召开,参议员要列席,五天的会议,决定了州里关于汽车工会的法案。五天住在卡森城,结束之后,麻卡帕因回到庄园已是夜里三点。
夜很深,但是仍旧热,似乎是在闷热的雨云之中,整个房屋外和湖面上的水气充满了蒸腾的潮气,只望了一眼天空和湖,就立刻躲进了房子的冷气里去。
主卧室在二楼中间,东西两侧各有四个客房。向山住在东侧的一间。
洗过澡后又去一楼的小餐厅吃了点东西。让为他忙碌的佣人都去休息,麻卡帕因走上楼梯,路过向山住的客房门外时,里面很安静,他早就睡了吧?
回到房间里,仍旧觉得有点热闷,冷气再好却不畅快。
在黑暗里打开了露台的门,正对着湖泊的露台有一丝风吹进来。
没有月亮的发红的天,麻卡帕因听到天空下有一个轻轻的歌声传来:
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歌,只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用不高的喉音在低低的哼唱着。
没有灯光没有星月的夜晚,麻卡帕因看到了向山独自坐在露台宽阔的藤椅里,仅仅在黑夜里望到他的轮廓,恍惚存在的气息,还有那红红的烟头火光在夜里一点一闪,低低的,他在唱着一首歌。
听不懂他的语言,
却知道那是首思念的悲伤的歌。
静静的夜里,麻卡帕因一直在黑暗里听着他唱着歌,
直到骤然而至的大雨淋湿了彼此的发与脸。
***
雨季提前来了。
向山果真是度假而已,虽然是连阴的雨天,但是他却没有不满,每天看看雨中的湖光,读读书,去马房看驯马师喂马,在室内的小小马场里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