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轰鸣着……
年轻的时候也没怎么荒唐过,麻卡帕因一路顺风而正常、如期望的长大、读书、从政,从小就懂得注意自己的身份,随时随地不能越出正常轨道、辱没了家名诸如此类等等许许多多。
飞车这件事还是在大学时尝试过,那是圣诞的疯狂聚会,大家喝的很多,于是有人提议开车出去玩,虽然都是大醉,但在一片欢声笑浪中驰上公路。
那场疯狂的结果是一共八辆车,被警察扣住了五辆而其它的三辆逃跑了。
第二天的报纸上,刊登出了车牌号码,麻卡帕因自己名下的车那天刚刚好没多少油而被放弃,酒醒后的麻卡帕因还是有点胆战心惊,若是被抓到了,该不知道被记者渲染成什么样啊!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嘲笑说那只是少年人的冲动,只是此刻,藏在血液里的激情在鼓动着,没有喝多少酒啊?这样愉快地摇着腿,跟着车里的音乐声,好胜的欲望被完全激发起来。向山的车技太过高超,于是整条路上的车子开始跟随着他的节奏一起疯狂。有时候是摇摆着引诱的,有时又是擦身而过的示威的……
开大了车里的音响,极速的疯狂只配得起颠狂刺激的音乐才叫过瘾!向山的车并不是总在超越,带着一抹随性所至的戏耍意味的,白色的车影只是在车流中左右扭动的穿插而进。每当切到一辆车的车尾后,他就略慢一下,似乎在决定应该从哪边超过,在前面的车迟疑惊诧之后,他已擦着车身穿梭而过了。
基本上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车的麻卡帕因盯紧那车影,只是这种戏耍般的速度他还可以跟得上,公路上向山似乎觉得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如曾经在某个夜里见过的一样,一会儿就有了五、六个无形的对手,彼此超来超去,在深夜的路上尽情释放似乎从不曾发现的内里的热烈。
习惯了这辆车的麻卡帕因也是其中之一,追逐而略带认真的,时而轰鸣而过的证明自己的存在。还有一辆四驱的越野车开的也不错——擦身而过的时候,麻卡帕因也听到了那高大的四驱车里传出的颠狂的摇滚。反而是向山的车在这样的晴朗月夜里却是紧紧关闭着车窗,一瞥中,能看到他平静的侧脸和凝视着前方的眼眸。竟是异常严肃认真的样子,死死盯着前路的眼,仿佛是正式比赛,又或者拼了命逃跑般认真,暴烈的车轰鸣呜咽,似乎将要在他的认真的痴狂中不堪重压而成碎片一般。
在这样的高速公路这样飙车其实是很危险的。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后方果然传来了警车的呜叫声。接着是大片的喇叭声:前方发生交通事故,各车辆请限速100!重复!请限速100!
毕竟是警察通告,其它的车都慢了下来。
而向山的车却摇摆着一眨眼逃出了警车的视线!
麻卡帕因吃了一惊,警车好像也有点惊讶,一怔之后不再喊话,吼了几声「请限速!」得不到回应之后就死命地追上去了!
麻卡帕因也再次加大油门追上去。
发生事故的地方封闭了半边道路,所有的车子都减慢了速度一一排队通过,气喘吁吁的警车传来的巨大的喇叭和警笛声引得正在处理事故的警察和排着队的司机都纷纷扭头来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跟在向山后面,麻卡帕因也到了,远远看到一闪一闪的红色警用灯光他就减速了,而车子质量远不如法拉利的警车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看到向山的车终于慢下来正在排队通过,两个高大的警察气哼哼的跳下车,似乎想去找他的麻烦。但是还没有等他们走近,向山一通过狭窄的事故发生地,突然就原地提速,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哈哈!
麻卡帕因笑了。
看着又被甩掉的两个警察在原地骂娘,一甩帽子本来还想追上去的,但是那边处理事故的警察招手叫他们过去帮忙。
不止他在笑,满眼望去,司机们看着警察吃瘪的样子都嘿嘿的笑了。
他的车真不错。
开车的技术更不错。
麻卡帕因开的也是法拉利,这辆保养良好的法拉利从公里数看来,只跑了一万多,算是新车了,全速的时候也许还看不出什么差别,只刚刚那一下提速,却已有天差地别了。
再有50哩就到菲尼克斯了,遥遥的,在天色朦胧中,向山的车闪着尾灯拐向出口。
这是什么地方?
麻卡帕因读着那陌生的地名,拉瑟福。他来这里干什么?
天空发白,夜晚马上将要离去。
这是个清爽的春日早晨,带着一点露水,向山开上了普通公路,缓慢地开着,然后缓慢地停下来。一片平缓的山坡,面对着河水的陡坡上满是暖暖的新绿。
这条是什么河呢?
麻卡帕因想着,应该是海特发源的那条河吧?那么这里过去,应该是科笛勒拉山系的末尾了?
他也缓慢地停下来了。
从车里钻出来的向山在面对着河水的缓坡上躺了下来,甩掉了黑礼服,清晨的露水将他的白色衬衣点染了团团的水痕。
太阳还远远的在山的那边,而河的那边,清晨的小镇还没有苏醒,麻卡帕因站在车边,应该是他不曾察觉的位置和存在吧?而向山却抖出一根烟朝后面扔过来。
早就被发觉了吧?
笑了,麻卡帕因拿起掉在雨中略湿的烟,走近他的身边,向山自己朝天躺着点了一根烟,烟蒸腾而上,而雨滴落渐下。
似乎没什么好说的,疲惫,放肆,疯狂过后身体的麻木和意识的空白,麻卡帕因也只是掏出打火机来点上那根他扔在盈盈草地上的烟,潮湿,辛辣而更尖锐的味道直窜入头顶和手尖里,仿佛连皮肤此刻也贪婪起来,吸收起烈然的狂野之味来。
早。
向山的问候早安没有像以往一般带着随时随地的敬语和疏远,只是很平常地问候了一句:早。
河水很缓慢地流过,水鸟在缓慢的水面上捕食,这是靠近公路的河道,小镇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很安静,太阳慢慢从山的缺口露出了脸,鸟叫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可以看到露水连他的头发也染湿了,四肢摆出一个放松的姿态躺在草地上,夜晚的黑色礼服如被抛弃的盔甲丢在一边,衬衣上团团的草露潮湿扩大着,让那布料变得薄翕又透彻,解开的领口上是散开的黑色发根。
烟缓慢燃烧着,他放松的深深呼吸着。
「您开的很不错。」
他突然用了法语。已经从雪梨那里知道自己也是学院的学生吧?麻卡帕因怔了一下,笑着用法语答话了:「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他耸下肩,这个动作美国气十足,但是抬起的一条眉毛依旧有凌厉的感觉,侧眼望过来,竟然是打趣普通的口吻:「只是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参议员阁下也会飞车。」
哈哈笑了两声,麻卡帕因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了,渗过布料的潮润感意外的舒服。品尝着那不知名的味道很浓的香烟:「这是日本烟?我不知道东方的烟味道这么浓?」
「嗯。参议员喜欢的话,下次我让人送一些给您。」他虽然还是用法语,虽然语调还是放松的,但那随时随地携带着的尊称「参议员」仍在一片柔和的法语里突兀跳脱。
深深吸一口烟,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别叫什么参议员了,你叫我麻卡帕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