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卡帕因突然屏住了呼吸——他的左手!
没有了那抹边缘刀刃光芒的向山的左手!只有四个手指的左手!
骨节纤长的大拇指,硬硬的食指,显得特别长的中指和无名指,而那边,是没有的一片空白!
手掌就那样苍白的空白了一块,而他似乎,就是用那个缺口的地方弹出他的刀!
麦加利似乎沉静下来了,这个独自在西部闯出一片天的男人似乎这次才正式开始认真地谈话,三个人开始面对面坐着,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力量对比开始谈话。
似乎不便久留。
麻卡帕因放轻了脚步离开了那个篱笆墙。
***
似乎独自走了许久之后内心的猛烈跃动还没有平息。
诚然是第一次见到雪梨真实的「生意」的震撼,但也掺杂了对那个四个手指的男人的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听说日本黑社会的人会有时候将自己的小指头切掉的?
他是吗?
那样傲视着什么的深邃的眼睛里,沉静,无畏,熟悉的过人疯狂力量。
直到吹着清晨的海风,麻卡帕因才从那样的震撼里深深喘了一口气——这样的年代里,似乎只有活在生命边缘的人才会有那样的敏锐和锐利吧?
那就是,雪梨的世界呀!
充满着危险和未知的刺激啊!
是该下个决定的时候了吧?
其实早就无法挣脱这个世界了吧?参与进去,或者权力,给予彼此的便利,成为灰色的成分,就如嗜爱黑色的雪梨依旧要有白色的合法收入一般,自己混在她的黑色中。彼此都会变成灰色的吧?
那样锐利的人也是未来的一分子吗?
闪电一般,一点刺就控制住了惯于弄枪的麦加利的所有动作。
毫发之间,冷而准。
雪梨的世界里,这样的人多吗?
三十岁的第一个日出,麻卡帕因决定了自己一生的路向。
第二章
决定与雪梨的合作是一件大事,虽然一直以来彼此关照有加,但是现实的许多问题操作起来要做到互通有无,还是相当复杂的。
首先是去见一些深有关系以后要互相交好的参议员。有以前麻卡帕因熟悉的也有一向意见相左的,却没想到他们会是雪梨的人,似乎每天,都在增加知识中。
其次要接纳雪梨指派的秘书进入自己的秘书组,甚至保镖,她都送来一个新的。当然她的人都是超常的精英,熟悉起政治事务和衔接灰色的事务的能力,能干周密的完全让麻卡帕因满意。
下来,是要逐渐认识并了解各个分公司的负责人。
最后,一点一点,比以前更多更深的学会在各种大小事务上考虑各个方面的利益,争取做到平衡权益并且保证布罗迪灰色地带的安全性。
其实核心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实现起来时,几乎要在每项参议员的工作与待人接物中巨细无遗的体现。雪梨送来的经验丰富的秘书罗伯,随时注意提醒尚且年轻的初任参议员各种需要注意的方面。不久之后,麻卡帕因就非常庆幸有他的存在了。
从容地当着参议员,并且在各个场合有着出色的表现,民意支持率居高不下。
那是快乐而忙碌的一年,麻卡帕因顺利地融入了雪梨的事业之中去。
年底时应未婚妻家里的邀请,麻卡帕因去她们家过了个圣诞。久违寒冷的纽约,不适应这样大雪纷飞的阴森天气。即使是宽阔的长岛,即使是接待圣诞舞会的纽约的各个政要,也觉得寒气似乎从脚底下开始窜升,没有告诉未婚妻那些事情,也不打算将托尼岛的事情告诉她。美儿是罕见的即使在这样的家族里天性却善良温和的女人,她做好她的夫人的形象就够了,她爱他就够了,并不需要她的了解。
这样的婚姻最初只不过是对彼此的家族都好的一种安排,麻卡帕因也喜爱她温柔的性格和传统式的纤小可爱。
她确实可爱,让人放心,有让男人可以放松的温和怀抱,有良好的财力和教育背景,懂得男人的浪漫和不时的一点小忙碌,完美地出演参议员准夫人的角色:完美的妻子!
完美,就是麻卡帕因对自己生活的一个总结。
朱托拉斯家在纽约的房产并不算多,麻卡帕因保留着自己最喜欢的几套高层公寓和一处长岛上的独栋房子。偶然留住多是在公寓里。喜欢美景和车水马龙,喜欢各种各样的享乐就在身边。而没有套上婚姻的枷锁之前,单身汉该有的美酒美女的享受,暂时不用放弃。
新年过了之后离开了未婚妻的家,麻卡帕因只带了雪梨送给他的保镖卡兹,打算到自己的公寓去住两天。
以前在纽约有几个朋友,大雪天飞机必须要看天气才能回西部去,索性在这边多住几天,聚会一下叙叙旧。
大雪飘在外面,精敛的酒吧里,大家拥着漂亮的刚刚认识的美女们喝酒谈天,这里是会员制的酒吧,不必担心有什么记者之类,即使如此麻卡帕因还是很小心,毕竟年纪大了,政客也就是公众人物,不要太不小心被人逮到什么才好。
那个保镖坐在靠门的地方,在看报纸,其实麻卡帕因瞥到他在注意着每个从门里进来的客人。这是个军人出身的保镖,身材结实却完全不是那种粗野的大块头,全身透出简短的精悍干练,相处近一年下来,麻卡帕因现在最信任的就是这个名叫卡兹的保镖。
正在想着这些而看着那个保镖的时候,突然他站了起来——怎么了吗?麻卡帕因顺着他的眼光转着脖子,卡兹点了点头,是一种行礼,简单而低低的点头致意了一下。
点了一下头以做回礼的人正是那个向山。
他顺着卡兹的眼光看过来,也是微微的一颌首,算是打招呼了。
美国人的肢体语言在这里似乎怎么用都不太合适,麻卡帕因也只能礼貌地点一点头,算是对他的回答。
他身旁还带着曾在岛上见过的那个一直不离左右的秘书。秘书为他拉开座椅,为他点酒,而后距离他几个位子,坐在吧台的一侧。日本人的严格上下等级观念吧?
独自喝着酒的他,整张脸笼在蓝色的顶光下,和酒保说了几句话,似乎很熟悉的样子。酒保送上下酒的干果,还特意停留一下跟他略谈了几句。
——真是个谜样的人,停留在他身上的印象总是在不停变化。
他是东方人,却和自己一样受过法国那个学院的教育,那么应该也是富豪家庭的孩子吧?受过西方的教育,却依旧恪守东方的那些礼节。
但是却危险。
那记忆中的,一扑而出的利刃。
还有他的手指,他的刀刃,他礼貌的眼角和薄薄的唇上,曾经一掠而过的抽动般的闪烁微笑。锐而尖刺的一种笑容。
朋友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麻卡帕因还是去打了个招呼。
远远的距离,他的秘书先看到了,很快站起来走近主人,低语了一句什么,向山回过头来,也站起来:「阁下,晚上好。」
「啊,晚上好。」除此之外好象没什么说的,握了下手,坐在旁边的位子上,然后问:「你什么时候来纽约的?」
「上周,到这边的分公司。」他应对自如,然后随意地举起手里的杯子:「要喝点什么?」
侧脸看到他喝的酒,度数很高的威士忌,小杯的冰块,他放冰块放很少。
「不了,朋友还在等我,」转头看看正在与美女们嘻嘻哈哈的几个朋友,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却看到他的眼光只是顺着酒杯下垂而已,根本没有怎样真心与自己喝酒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