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向山的病房里出现了那个见过好几次的秘书,见到麻卡帕因走进来,他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称呼:阁下。
向山伸手介绍:你见过的,小林。
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谈,麻卡帕因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突然很想抽一根烟。
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天台,就在纷纷雨砸下来的门外点燃了自己的香烟。
医生曾经责怪送病人来的护士,为什么要把致伤物拔出?还不能确定伤势的时候拔出去是很危险的。麻卡帕因做了那个护士的证人:是病人自己拔的。
医生那种仿佛看怪物的眼神让麻卡帕因更加认识到向山那个举动的非比寻常。
仿佛不是自己肉体的冷静,似乎是平常就惯于面对鲜血场面一般的干净利落,是个很残忍的人吧?
突然有了答案,向山那张冷静的脸孔下面,其实蕴涵是一种东方式的冷酷残忍吧?
他冷冷的眼神,刺穿人一般看着你的时候,就会被他的眼睛左右,那里有无比的冷静的时候,连麻卡帕因都可以克制住所有的惊慌失措。
看着白色又粗大的雨丝,麻卡帕因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见到过的他的另一面:那把亮着寒光的匕首,在向山住进了医院之后,他就要了回去,麻卡帕因看着他用那组皮条组成的细皮带将匕首固定在左上臂下方,紧贴着腋下皮肤的刀刃,然后他的嘴角弯起来了,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谢谢。」
那就是那把逼迫着麦加利喉头的白刃。
横着那刀尖抵着麦加利咽喉的向山,也正是那个硬生生将刺入自己肉体的木条一把拔了出来的向山,会露出轻轻掀开嘴角微笑着的向山。
叹了一口气,顺便将胸口的烟和尼古丁都叹了出去。
这是个多么奇妙的综合体!
背后的门开了一点,是那个秘书小林走了过来。
「参议员阁下,先生受您照顾了。」
首先就是鞠躬。礼貌周全的秘书的头顶在麻卡帕因的面前低下去。
「哪里,都是我的马不小心让他受伤了,我很抱歉。」
与这样的人说话,都不得不用敬语。
「本来先生预定了后天,也就是8月16日回国。但是现在看来不能按计划了,只能再打扰您一阵子了。」小林这样不急不缓地说着:「雪梨小姐计划在8月16日到日本为先生庆祝生日。已经通知了雪梨小姐,所以,可能要在您的庄园接待雪梨小姐。实在是打扰您了。」
哦?!
他的生日呀?
他竟然都没有告诉我啊!
麻卡帕因咬着嘴巴里的烟,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悦的火焰在心头里窜来窜去。
但,雪梨要来,的确是大件事。
走进他的病房,向山闭着眼睛,但麻卡帕因知道他没有睡着。
「你的生日啊,我都不知道呢。」
麻卡帕因低低说着,感觉到他睁开了眼睛,感觉着他的视线的热量和他那突然一笑的灿然,向山的微笑其实很适合他的脸孔,很淡的微笑,非常清晰而的确是真心的笑意。抬起头.看到他因为医院这个苍白背景而柔软了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着一点点和暖的笑意。
「已经太打扰您了。」
「不需要这样说啊!」麻卡帕因纠正他。
向山点点头,抬起了他略长了一点的黑发的头,发下面的额头光洁而充满了雨天里温和的轻松:
「谢谢你,麻卡。后天是我27岁的生日。」
第四章
雪梨来的那天还带来了麦加利,的确让麻卡帕因吃了一惊。
他仿佛是雪梨的随从一般跟在她的身后,和那些秘书一样不多言不多话。很难想象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麻卡帕因虽然吃惊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向山从医院回来之后依旧住在原先的那个房间,骨头没有事的他只老实在床上呆了几天之后就自己下床走动。
发现自己现在看到他,就多了一个胡思乱想的毛病:忍不住猜想他是把那把匕首放在身体的哪里了呢?哪只手臂下?还有,他唱歌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真的很想看看。
雪梨来了之后,整个庄园就开始热闹,她的随从秘书不停的从各地涌来,仅仅两天,麻卡帕因走出卧室就看到庭院和房子变得逐渐不同,平坦的草地上多了许多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花草树木,站在草地中央指手画脚说着什么的人的脸好象在电视上见过,什么庭园设计大师吧?
还没有感叹完,他就在管家的催促下没有时间继续欣赏。今天是要和本州的参议员一同出席州检察官的就任仪式,叮咛管家一切听从爱德西亚斯小姐的吩咐之后,麻卡帕因就离开了庄同。
车开在路上的时候,看到了喷着「布罗迪」字样的直升飞机在天空上掠过。
卡兹坐在司机旁边,麻卡帕因独自坐在后排,抽着烟,看着窗外的天空:阴天,云很多,不知道会不会就这么又下起雨来。想起这次向山的受伤,急救中心的急诊用直升机果然不错,应该予以相等的基金支持吧?麻卡帕因心里一动,点头让秘书记下:下次提出本州的医疗急救中心的更新吧。
傍晚就下起了雨,虽然知道今天就是向山的生日,但是就任仪式之后的慈善晚会是必须出席的。
有点焦急,麻卡帕因简短讲了几句话,就将话筒让给了另位参议员。
外面的雨渐渐下大了,自助式的晚宴和宴会后正经严肃的舞会,陪几位尊贵的夫人跳了几支舞之后,麻卡帕因终于可以在11点时告辞了。
整个庄园是一种什么都没有的平静,这让麻卡帕因有点好奇,不是雪梨来了要为向山庆祝生日吗?怎么这么死气沉沉?难道是已经结束了?
房子里很安静,麻卡帕因换了衣服,听佣人说了,直奔湖边。
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雨拍打着,湖边,就在一天之间,耸立出一座庞大的玻璃花房。不对,也不能称为花房,那里的花草树木并不是种植的,在透明的巨大玻璃屋里,放置着一张大的餐桌和几张长榻,然后就是拥满了这一切之外所有空间的:鲜花和热带植物。
堵塞、甜蜜、和陶然的热气。
在雨中和水边,梦幻一般的,玻璃的天堂。呵呵,麻卡帕冈笑出声来.佣人为他撑起伞,送他走过那一段已经用青石铺好了的雨中的路:雪梨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会想会玩!
她躺在有着柔软垫子的长榻上冲着麻卡帕因招手:「托尼回来了!好晚!」
向山也躺着,正对着玻璃屋的门,在一大棵绿意盈盈的植物后面。
一共有四张长榻,还有一个就是那个麦加利,他没有出声,只是点头致意而已。
麻卡帕因也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可以望到天空,上面是透明的玻璃,在室内灯光的照射里,无数雨点哔哗落下,湖水拍岸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没有音乐也没有宴会,更没有外人,安静而如此融人了这个湖滨的一个生日的庆祝!蛋糕就着红酒和香槟,佣人们静静的待在角
落,酒杯空了就会静静上前添满。没有音乐,没有话语,雷声很大,雨声嘈杂,时不叫共同举杯,共享这个安静又喧哗的时刻。
麻卡帕因喝着杯中的酒.是年份不久的葡萄酒,雪梨是个讲究这些的人呀?为什么会用这样的酒?问了问,雪梨只是微笑,而向山那种望着天空淋漓的雨的神色竟也是带着一点点笑意的.闭上了眼睛他回答:「只是跟我一样大的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