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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雕成这样子的玉是产在东土的,一定很贵对不对?”季生好奇地问。

  由只出产在东土的白玉加上名师的刀工雕成睚眦,并不是随时想要就能做成,一来白玉在东土的产量稀少,二来睚眦长相奇特,外观线条有圆滑也有棱角,若非一级大师精心细刻不能成其精神,在大骊它可是富商政客争相竞藏的好东西。

  上好的白玉睚眦实属价值连城,不是被当成贡品,就是被权倾一时的大官藏为镇宅物,在偌大的玉市里除非真的有幸才能买到次一级白玉雕成的睚眦,因此玉商人们全都将它当成奇货。

  以季生的身份地位和收人,想在这辈子获得一只恐怕是难如登天。



  由玉的质地与雕刻的功夫来看,若不是贡物也差不了几等,广安能弄到手必是花了一番努力和砸下一笔可观的银子。

  “这是不用钱的。”广安随意地笑笑。

  “不用钱?哪有得捡?”季生相当吃惊。

  该不会是抢来的东西吧?!

  难道广安为了他去当起什么大贼溜?!

  “怎么来的你不用管,只要你好好收在身边就行了。”广安很神秘地低语。



  放下白玉,季生沉默地看着广安的表情,好像一直这么看着就能看出些线索,广安平常都待宫里,这东西怎么看都像国库里的东西,如果广安为了博他一笑而干下会被捉去关的事,那他宁可自己先去投案自首。

  “别担心,有事我顶着。”广安温柔地说。

  “我哪是贪生怕死?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如果你被逮进天牢,我会设法每天都去看你。”季生皱起眉头。

  广安愣了一下后突然地别过头去抖起肩闷笑,仿佛是听到什么有趣得要命的事般。

  最后,回望季生的表情,忍了忍终于没忍住而爆笑出声。

  “我是好意担心你,你是在取笑我吧!是吧!是吧!你居然在我面前笑我?好过份啊你!我这么替你担心的说。”胀红了脸,季生恶声恶气道。

  蠢极了,广安没把他当一回事,他那么一厢情愿做什么呢?

  有生以来第一次,季生真的想把没良心的广安给捏死。

  因为是熟到骨子里的竹马,季生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广安都差不多了如指掌。

  看向自己爱了许多年的季生用非常认真的表情担忧着,不可否认,广安确实心中满溢感动,这可爱的人儿,总是那么容易就让他心折。

  老是不由自主的担心着不用担心的问题,老是想着根本不用想的闲事,在这世上还有谁肯花心思对他如此呢?

  季生的习惯和想法都是单纯而且富含善意,可是这纯洁的体贴却很少人懂,因此近水楼台的他才有机会可以独占举世无双的珍宝一辈子。

  “喂!你倒是说说话,别一直笑。”季生气恼地说。

  这笑得跟贼溜似的家伙……哼!

  要不是……要不是……看在礼物和伤势的份上,早就扑上去一拳给他死了,看他这么担心很有趣是不是?!

  那个谁谁谁快过来评评理,看看……有长眼的都知道,广安这个死样子不就是摆明了在耍人嘛?!

  有够没良心的。

  为什么心地纯良的自己会喜欢上这样恶质的人呢?

  虽说是自己喜欢上了就得自己负责任,不过他越想越不对劲,不知道是该用“自作孽不可活”或是“自作自受”来形容。

  不对!他干什么要想是哪个形容用语比较适用于自己啊?

  唔……真是气死人了。

  以手把温润的玉握到发热,季生心头那股怨气简直酸到可成醋。

  广安难道就不能再纤细一点,多体贴一下他的心意吗?

  臭广安,神经粗得跟护国寺里那些足足要八人围抱的大柱一样。

  “别绞,你的手都发白了。”广安伸手覆上季生使力的拳上。

  “你真可恶。”季生恶声道。

  “是是是,我很可恶,非常地对不起你,来,把手张开。”广安企图以温柔的低姿态让季生放手。

  “低姿态作战法”——企图用于扮猪吃老虎时一定要使的绝招。

  广安的目光温柔如秋水,眸里映着的是他唯一的依恋,专注得连神经直逼万年巨木的季生都本能的感到气氛起了变

  如果你知道我已苦苦等待多年,如果你知道我多想现在就拥你入怀,也许你会惊愕的逃之夭夭而不会依着我吧!

  打小就认识,“青梅竹马”这个词,在我们的关系里是助力也是阻碍,就让我为你打破他吧!

  别再把我当成好兄弟。

  因为我想当的不只是兄弟,而是更亲密的、更能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能每夜拥你入怀的人。

  从季生的手里拿下玉放在身边,轻轻的把刚刚使力自虐的手放在自己掌中按摩,广安的神情很专注、动作很专业,就好像是个以按摩为业数十年的职业推拿师一样。

  “就是说,你啊!你……怎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的季生住了嘴。

  感觉好诡异,这个奇怪得不知如何形容的沉默到底是什么呢?

  心中冲上了太多喜欢、感动、想哭、心疼、怀念……之类的情绪,不知是哪个理由触动了什么,季生火烧眉毛似的迅速抽回手藏在身后。

  仿佛耳边有人催着,好可怕,再不快点会发生“什么事”……

  呃……好像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是幻觉或是预感吗?

  广安任凭掌上的手被其主人抽走,眼见有空位的失落感自告奋勇挺身而出,盈满了空无一物的掌,几个不自觉的捉握动作像是充满遗憾的无言叹息。

  看着广安的动作,季生一时间突然的恍惚了一下,刚刚似乎错过了什么。

  可是记忆犹新的是方才那股带着恐惧而来的感觉,那沉重到压过来他似乎会没气的感觉,好……可怕。

  为了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恐慌和不自在,季生情急之下拉开床边的小暗柜,从里面取出一条约一肘长、三分宽具有丰富的色彩层次的华文锦。

  原本他只是当初他在逛市集时看到外地布商在卖这种宫里才会有的织物而好奇,仔细观察后他发现这些货并非宫中之物而是次级品。

  虽说是次级品,巧妙地运用了八种色线的华文锦图案丰富,织工也没差到哪里去,有长尾相对的双雉、体态可爱的斗羊,羽翼华丽的翔凤、长像奇特的游麟……等神兽,这些锦绫让街坊的女人们成群疯狂抢购,看着看着他也忍不住一时心动就挤进女人堆里买了一条,不过他没有要制衣,所以就挑了可以当发带的长条型织锦,打算等广安生辰送给他。

  艳丽的火红、碧海的蓝、洁净的白、阒黑的墨、青葱般的绿,鲜明的鹅黄、稀有矿染的宝蓝、还有红蓝交织成的紫,上面有以大小花朵组成的红地五彩花间绕以行云、流水,外侧又点缀了山石远树,而且以宝蓝滚成蝴蝶双飞图案的花边,构图繁复,配色华丽,组织密致,小小八色丝线织成的斜纹纬锦却显出了织者的精巧手艺与创造力。

  “你的礼太贵重了,我怕我收得心不安,这个……我很喜欢,我想你也会喜欢才对,送给你。”季生将织锦放进广安的手心。

  他再度抬头望进收下织锦放进前襟里的广安眼里,没有灿烂的喜悦也没有特别的神情,季生只看见自己平静无波的倒影。

  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深不可测的广安在想什么呢?

  或许织锦的价值真的比不上白玉睚眦的千分之一,可是广安应该不是会用物质衡量别人的人,会有这种表情一定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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