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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简暗自咬牙,心中惧怕却更是不得不之知难而上。

  他立刻挥手赶快令人备车架,前往大理寺。

  太子心中想着旧事心潮起伏,也未注意周维庄既然自作主张跟他一起去大理寺了。待得他发现,太子车辇都已经快到大理寺的高高辕门之处了。他也不好让他回去了。

  大理寺卿罗敖生亲自接出寺外青石大路的尽头,然后陪同了太子车辇步入了寺衙。这人真是好生老练圆滑。他看见了周维庄也亦步亦趋的跟了来,面上是不透颜色,施礼言谈大方自若,彷佛两人未有任何前隙,也忘了周维庄还欠他众多板子未曾打完。



  倒是庄简看见了他脸上一红,他那些好色的小小厚颜无耻比不上官场中的处世规则,圆滑世故。

  不过他现在看了罗敖生,因为性命忧关所故,心中爱他颜色之情终于略淡了。他硬生生的被大理寺卿的威势板子吓住了,也被他抓住严史这个事情骇住了。

  由是周维庄低着头紧跟着刘育碧身后,无论太子怎么样转身他都跟着转,他与大理寺卿之间始终隔着太子,生怕罗寺卿想起那事又恼了又伸手把他抓了过去,直接投入大牢又打又剐。

  他又转念一想太子也不可靠,假若公堂之上严史一口嚷将出来他就是庄简,太子见了估计牢也不会让他进,直接用刀砍掉他的头了。

  想到这里,他又忙忙往罗敖生那里挨了挨。他为命所故便在这两人中间来回的游走徘徊。那两人都觉怪异不约而同抬头看了他一眼。庄简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都惨白了。

  ***



  罗敖生将太子让与敬铭正殿的沧海云景的屏风之后,安置了桌椅席位,他陪了太子坐下。不知怎么的,他却是忘了叫人给周维庄周大人搬来椅子。庄简自然不能认为是罗敖生心生小气,怀了愤懑所以故意不令他坐。他只能想是大理寺卿公务繁忙,确实忘了。

  庄简此人性格也素来强悍泼皮,直觉天下人对不住他,浑然不觉自己多惹人厌待人麻烦。此刻没了座位这当口竟然还心生委屈,偷眼哀怨的望他一眼。罗敖生看见他眼光却置之不理。他只好站在了太子的身后听堂。

  大理寺少卿张林升堂落座,命人将案犯带了上来,

  不多时,却带进一人进来。大殿外面有四个案犯被衙役带到廊下。

  被当先带进来的是一名庄院员外模样的中年人,面容形态富态。此时看了两旁肃立着大理正、平、监各官,沿殿门侍立着各府查官,狱官,正中间落座了一个四十余岁的大理寺少卿,旁边侍立着寺丞,史诸官。

  全大殿中黑压压的单是官吏都有三十余人。更有持械侍立的寺卒和寺前侍卫,及御林军驻大理寺的掌管重狱警卫的大夫令,殿外为带了持械的禁军数百人等。

  那胖胖的员外素来为良民不沾官司、衙门。第一次见这阵势吓得声音腿脚都颤了。

  少卿张林开口问案:“你可认识严史。”

  那人回道:“小人不认识严史,却认识郑员外。”

  张林道:“外面四人,哪个为郑员外?”

  那人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左起第二人为郑恩郑员外。”

  “好。你说。”

  那人磕了个头:“小人姓程,在闽南通县靠祖上留下的庄院为生计。八九年前此地来了一个福户郑恩,在我家庄园外购买了宅子庄院。不久后他连找我说到要买下小人的土地。想得连城一片。小人的土地乃是祖上留下,祖坟俱在田地里当然不能卖。郑恩后便寻事带人打死了我的儿子。我写了状子上告,他听闻到风声连夜就逃走了,所以案子一直都未能抓住杀手。此为事因。”

  张林点头道:“这等供言须得签字画押,或有隐瞒不实,追究你的罪。”

  程员外连连磕头:“小人的儿子被他活活打死怎能说虚词。小人在闽南通县县衙还有诉状为证。小人愿意以性命担保,一字不实愿受杀头大罪。”

  张林令人把他带了下去,又带上一人。第二人身带枷锁刑具看样子像是一名在押的案犯。

  案犯叩首给少卿张林见礼,他在刑狱里日子久了深知问案的顺序。不待张林问便说了起来:“犯民张营,十年是御林军的小头目。我原来与严史为同乡都为洛阳人氏。我与严史同时入了禁军一同驻在咸阳附近,后来我随军调往川内换防,所以才别了严史。我们自小认识相处都已二十多年以上了。”

  庄简站与太子身后,听了这话始觉着一阵胆战心寒,全身的汗微微渗了出来。

  太子刘育碧脸色苍白,直着腰身,瞩目盯着细帘屏风外面的案犯。罗敖生侧眼看了一眼太子,漫不经心的伸手撩起自己的衣袖。

  张林道:“那严史长相怎样?为人怎样?”

  那人想也未想,接着说:“他的长相大眼浓眉,称得上俊朗。为人也很有主意担当,豪爽不怕花钱,因此朋友很多。当时御林军之间同级之中很有威信,大家也都愿意听他的。”

  张林道:“还有呢。”

  案犯张营顿了顿,迟疑道:“他的弱处就是有些狂妄自大,还颇好男色。常常偷偷出去花钱去找男人。大伙都知道他的毛病,他也不隐瞒。不过这个又不关旁人的事,自是没人去管。”

  庄简听到此处腿发软了。汗水顺着他的腿向下淌着。

  罗敖生眼皮子一跳。他早已经提审过了张营,此刻又听他说一遍心中立时走神了。想到这好男色的僻好真是奇特,世上还会又忍耐不住花钱找男人的道理。突然,他想起了这周维庄不是也忍不住花钱去找男人么?!他忍不住侧脸看了一下周维庄。

  庄简听得腿弯不住打颤。脸上却还是强作镇定。他的眼珠不断轮流看着太子和大理寺卿的脸色。突见罗敖生抬眼瞟他一眼,竟然立时眼睛放出了光。他立马眼睛弯弯,展欢颜抿嘴角向着大理寺卿献媚的一笑。

  罗敖生立刻沉下了脸,把脸转了过去,再也不看他了。

  张林道:“既然在咸阳分手,为何后来又见了。”

  案犯张营说道:“咸阳分手后,再见面就是好些年后了。那时我的叔伯辞官返乡,路过三查山时被劫贼劫了。我心里不服叫了相好的兄弟去跟抢劫的强盗讨要。直到见了面动起手来,才发觉那当头的正是严史。他叫我同他一起干了,小的贪财好懒,便跟他一块干了。后来伐边寇匈奴的大军自三查山路过,便跟当地太守联合起来,剿灭了盗贼山寇。我和严史都被擒住了。他被上了大刑,几次三番越狱不得,便被发配到了镇州去了。”

  张林说:“外面哪一个人是严史?”

  张营看了一眼,便道:“第二人便是严史。”

  “好,你可愿意当堂画押认供?”

  张营叩首道:“犯人之命本来就是白拣的,谁不想立功多活几日?大理寺卿有令,谁便知晓了内情便按律轻判饶了罪行。我这般话讲出来本来就是对不住了严史。再若有一句虚假的。叫严史索了我的命去,日日夜夜在大理寺受酷刑,不得好死。”

  张林正待将案犯带了出去。突见帘后罗敖生抬手,忙令人暂停。

  罗敖生命人出来多问了一句:“你可知道严史识得一个名叫庄简的人吗?”

  那案犯愣了一下,回道:“庄简,倒不曾听过。不过却听严史喝醉时曾夸耀说,当年咸阳有一位庄御史公子与他相好,此人妙趣横生、聪颖多才好比天上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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