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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白玉堂也已卸了那些步摇珠翠,散下了发髻,挤了过来,偏要与展昭在一个铜盆中洗脸。

  二人一个照面,见对方披头散发,面上花梢,双唇血红,又忍不住大笑连连。半晌,方才强止住了,低头洗脸。

  过后,展昭抹去了面上水珠,见白玉堂唇上仍是花的,便道:“玉堂,胭脂还未洗净呢!”

  “未洗净也无妨——”



  白玉堂闻声笑道,冷不防隔了盆子便凑上前去,牢牢实实吮在展昭唇上。

  展昭遭了突袭,立时本能反手扣在他双肩之上要推,那人却趁势脚下一勾,将那盆架子带开到一旁,双臂一拢,便与他贴了身。接着,一手环了他腰间,一手探入脑后发中,吐了舌尖在唇片间一阵轻蠕,搔开齿缝溜入。

  得了势后,那灵舌也不急于长驱直入,反而不慌不忙,徐徐点过上颚,反反复复闹得人搔痒难耐,忍不住探舌驱赶,却恰与那狡诈软糯之物纠葛在了一处。犹如当下倒反了鸳鸯玉盏双龙钩……追逐缠绵间,搅起濡声一片……

  这下里,耳畔闻了,气息急了,再止不住烛火摇红中一双人影儿合二为一……

  朦胧时,只听一句低哑沉笑——“如何,这下胭脂可总是该洗净了吧?”

  其余便是……



  几许低徊几许意,几许浓烈几许情……

  风月亦再窥不着……闻不得……

  恰是锦绣光阴……唯天可见……唯心而已。

  之六·弄潮

  三月十八,金池争标。不仅是争标,亦是争战。

  水上之战。

  势震动于山岳,声沸腾于江河之战。

  尤其是——今年,今日,今时。

  因为,此刻与往年不同。此刻莅临金明池的,不仅仅有当今天子,满朝文武群臣,还有辽夏两国来使,他们也不只甘于观“战”,亦要参与其中。

  只见金明池中,黑、赤、金三色“战船”各成阵势,活脱脱犹如三足鼎立于天下!

  “战鼓”响起,便好似惊雷骤现,破了九天神威!

  赵祯见状,轻摇手中金折扇,面上不动声色,仍是笑而自威。只是,这笑只在表相,威却在眸中。

  “展护卫,白护卫,你们怎的观看这场‘战事’?”

  “我看他们想争、想夺的,可并非只是那锦标而已。”那身着大红官袍、分明容颜俊十分、眉眼中却偏带了八分煞的男子哼哼冷笑两声,开口从不留半点情面。

  “不管他们如何异想天开,却不可放纵北蛮禽畜坏我天朝威仪。”同样身着大红官袍,俊朗卓然、细品之下温润内敛中又掩了几许请冷锋芒的青年应道,随后已先了身旁那人一步开口:“圣上,此时两番争标已过,各有胜负,全看最后一鼓作气结果如何,属下愿请缨前往,夺下锦标!”

  此话一出,天子尚未应声,却听一句本该是腹诽的低语传来,“臭猫,倒是嘴快,却将白爷爷的话抢了去!”

  赵祯闻言,旋即笑道,“倘是白护卫也愿参与夺标,自是更好!如此朕便更有十二分的胜算!”如此说罢,便起了身,斟了两盏御酒,亲自送至二人手中,“此杯,权祝展护卫与白护卫夺得锦标,旗开得胜!”

  “谢圣上!”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饮下杯中御酒。随后,竟是不约而同转了身,自那高台之上腾跃而下。

  待卸下官袍,分别换了紧靠打扮出来,展昭方才暗中一扣白玉堂的腕子道:“耗子,当真要去?莫忘了,你可不是四哥。”

  “猫儿,不会水可未必争不得标!那几个番贼白爷爷还不放在眼中,倒想看看你在水上如何施展本领!”白玉堂笑道,将自己那锦囊牢牢拴在腰间。

  “彼此彼此!展某亦想领教,除了那‘独龙索’,锦毛鼠还暗藏了何等破水绝技!”晨昭边道,边一掀身上那蓝衫下摆,紧紧别入腰里。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也赌上一局如何?倘若白爷爷拿到了锦标,你今日之内便要言听计从!”白玉堂说着,勾了指尖,在展昭掌心一划,笑得好不邪肆!

  “好,赌便赌了!若是我得了锦标,你也要一般无二,言听计从!”展昭笑道,五指一拢,索了那人指头,让他再作怪不得。

  二人这厢半是说笑半是暗斗,那厢锣鼓之声已经响震而起,眼看三番争标便要开始!

  但见春波之下,暗涛汹涌。两岸冲天笙歌,掩不住风里烈烈杀气嘶鸣;舰上宝装锦带,遮不得帆下耀耀枪剑旌旗!

  等登了船,那般感受便越发激昂起来,依稀可见当年神卫虎翼水军风采,依旧听得太宗皇帝检阅水军所发喟叹:兵棹,南方之事也,今既平定,固不复用,但时习之,不忘武功耳!

  心潮澎湃起伏之时,锣鼓已然响过三次。

  转瞬间,那星罗棋布的三大舰阵便动了起来,万棹如风而倏去,千鼓似雷而轰鸣!

  初时,那三色舰队俱是争相挺进,乘风破浪,令人眼花缭乱,只见那银浪激流之中,舟舫回旋,戈船飞虎,迎弄江涛,出没聚散,倏忽如神!正所谓“类蛟龙而似蛟蜃,骇鲸鲷而走鳌圉”,实在壮观非常!

  待到水程过半,渐渐近了修筑在江心之中的高台,望见了台上飘荡的锦标,便人人红了双眼,跃跃欲试。

  “争标”之“争”才恰恰开始!只要两只异色船舰相靠,立时就有一番龙争虎斗!无论你摔了我倒地,你推了我入江,爬将起来,翻回船上,又是三百回台大战!

  此刻,可谓是激战正酣,边战边走,大队前进的速度便慢了一半不止,唯有几艘轻快“头舰”可在“从舰”护卫之下,在一片胶着“乱军”中突围而出,似箭急驰,直冲那锦标而去!

  “总算到了关键之时了!”白玉堂喝了一声,笑道。

  他虽不若水军能似蛟龙般灵活穿梭水下,上了船又如同脚下生根,稳稳钉在甲板上,却凭了一身好轻功,跳跃腾挪,矫健更胜猛虎!适才一番冲杀中,一袭白衫早已湿透,裹在身上,十分不便,索性掳了半边衣袖,裸了一侧健硕臂膀出来,却惊得对面那自恃身强体壮的辽人一愣,一个闷神便被天外飞来一脚踹入江中——

  “好你个奸猾猫儿,倒会拣现成的便宜!”

  “此言差矣!既是‘作战’,并非平日与人‘切磋’,又何来那许多的规矩?”

  展昭笑答。笑时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船离标台还有不足丈余,各舰上众“先锋”已经纷纷跳入水中冲刺而去,立时足下一点,雄鹰展翅般脱离了麈战人群。

  “今日这锦标,展某是要定了!”

  “猫儿切莫笑得太早,想从白爷爷手中夺标还没那么容易!”

  白玉堂说话之时,手早探入腰间锦囊,掏了飞爪百链索出来,高高抡起后,用力朝那标台上一抛,抓紧后借力使力,有那锁链带着,踏水而过,却与展昭同一刻攀上了标台。

  与此同时,亦有几名头扎各色锦带之人开始攀台。

  “猫儿,爬慢些,莫不小心失足落水,还要向他人呼救!”白玉堂一边攀爬,一边朝身畔不远处那人道。

  “白五爷多虑了,还是当心,休要跌了下去变作落汤鼠是真!”展昭斗志全被激了起来,还口之时亦不客气!

  二人说着,便就这般互不相让,向上攀去。

  只因心中各自赌了一口气要夺锦标,都把真本领使了出来,其余人等早被远递抛开,只剩那一白一蓝两道身影恍若跃然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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