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被冷落的女孩,颇感无趣地起身说:「歹势……我要回去了。邢老太太有吩咐,要我时时过来看一下你们,所以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煮的都是些家常菜色的话,我再准备些菜,过来煮给你们吃。」
「你真好心,我太感激了!这附近没什么可以外食的地方,剩我们两个罗汉脚,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呢!」
「不用跟我客气,那我走了。」
陪她走到大门外,再重返餐厅的翟要,说:「我想她就是老太太口中的『眼线」吧!这么可爱的眼线,真能发挥监视的作用吗?」
仍在闷闷不乐中的育轩,没好气地说:「你这人一点节操也没有吗?大小通吃,连不满二十岁的幼齿你也哈?」
「讲话不要酸溜溜的。来,为了庆祝我们第一天搬进这里,喝杯小酒。」宛如在自家中,翟要不请自取地打开酒柜,取出一瓶红酒与两只酒杯。
「我为什么得和你这种人喝酒?」
「你不想陪『人』喝,难道要陪『鬼』喝啊?」
笑嘻嘻地,以开瓶器将软木塞拔除,咕噜噜地在他和自己面前斟了两大杯。
「我们是『对手』,但没必要非做『敌人』不可吧?别中了老太婆的离间计,靠一个人在这间破屋里要撑一个月太寂寞了。有个伴,力量也大一倍啊!」
人家是杯酒释兵权,翟要则想杯酒泯恩仇,朝他递出酒杯。「喏,美酒无罪。
也许过去我有得罪过你的地方,我愿意赔个不是。大家既然能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是种难得的缘分。红汤下肚三分醉,握手言欢熟七分,喝一杯,大家和和气气地相处吧!」
轮流看着翟要和桌上的酒,育轩警戒的神情和缓了两分,不很情愿地握住酒杯,举高。「我是因为酒都倒了,不喝可惜,才跟你喝这一杯的!」
一笑。「管他什么理由,干杯!」
「干杯。」
铿地清脆碰撞声,打破那道横亘于他们之间的隔阂,揭开了话匣子。
※※※
「哇哈哈哈!」猛地拍打着桌子,半醺醉眼愉快地眯细,育轩爆笑不停地说:
「绝!你这家伙够绝了!我要是那个女的,肯定会扛一把来福枪,把你扫射成蜂窝!」
耸耸肩。「她的香水真的很呛啊!不信下次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免了、免了!」握着酒瓶,直接大灌一口,抹抹嘴。「结果你现在真的成了无业游民啦?」
「只是辞掉公司,我的房仲经纪人执照还在呀!」
聊起各自在业内碰到的怪咖客户,各自吐苦水,这才发现其实他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对工作的愿景、对工作的无奈……有些时候,不是同行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个中的酸甜滋味。
打了个嗝,育轩心情一放松,嘴巴也松了。
「坦白讲,我啊,一直在死去的老头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爸是个耿直的笨蛋,做土地代书白手起家,成天灌输我做人得脚踏实地,不要妄想一步登天的观念。可是我初出茅庐的时候,心中很看不起我老爸的想法。总觉得我们家事业做不大,是因为他没野心。所以……我那时候拚命学人家炒地皮,专做投机客的生意,偶尔自己还参一脚。」
翟要放下酒杯,默默聆听。
「起初有一阵子的荣景,也赚了一票,我得意洋洋,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毫不知道我老爸在背后操心得发都白了。接下来,很不幸的,隧道工程传出停工的消息,这个打击让地价一路狂跌,我一票客户抽手,我也被倒了不少钱。原本赚的赔掉不说,还欠了地下钱庄一屁股债。」
育轩搔搔脑门,自责不已地说:「后来我老爸为了让我脱离讨债苦海,四处筹钱、卖房、卖地,用他一辈子赚得的老本为我还债。而一心只惦着怎样还钱而焦头烂额的我,竟没注意到老爸的身体一天天病弱,直到有天他倒下了……我诅咒自己的愚蠢,但这于事无补,他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后,便撒手人寰。」
仰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口气,育轩道:「现在我能为父亲做的,就是补完他的遗憾。临终前,他还和母亲回忆着过往在邢家大宅参加派对、舞会邂逅,许多他们曾有过的快乐时光。这座宅子在许多人心中,一定也有同样美好的回忆,所以不能继续让它这样荒废下去。如果邢老太太不想花时间整理它,不如将它脱手,交给有能力、有心要爱这栋房子的人来照顾。」
翟要听完后,想了想,说:「这,就是你执着于它的原因吗?那你也是个和你父亲不相上下的笨蛋,侯育轩。」
育轩有些恼火地瞪着他。
「你父亲只要看到你快乐,我想他的心愿就达成了吧。过去的回忆只是用来思念,不是用来延续生命的。回忆不能创造未来,就算邢家大宅恢复光彩,你父母也不可能重回过去,不是吗?」
翟要举杯。「敬你父亲,一个有所坚持的老好人。」
「……」育轩缓缓地举起酒瓶。「敬我父亲,和……谢谢你听我说完这些醉话。」
一笑。「不客气。」
喝完剩余的几口酒,育轩终于不支地趴倒在餐桌上,他喃喃地说:「其实……你这家伙……没我想的……恶劣……但我还是不会让……给你……」
「或许我们,」翟要走到他身边,为他关上餐厅的灯。「还是做不了朋友。晚安,我的对手。」
走到客厅,翟要对邢老太太说声抱歉,今夜他不敢一个人上楼睡觉,所以得借她客厅的沙发,睡上一晚喽!
※※※
莫名的燥热来袭,翟要睡不安稳地想翻个身,却怎么也动不了身。他可以清楚地意识到一股力量箝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但睡意瘫痪了他的行动能力,四肢都被牢牢地压住。
这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所以自己产生了错觉,以为清醒了,其实他还在睡觉。
应付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
继续睡。它就会自然消失了。
想是这么想,可是那股「格外」鲜明的热度,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高涨。仿佛有「人」故意在他的重要部位大作文章,企图唤醒他。
唔……是谁在摸我……
当「吱」地一声,长裤拉链被拉下的瞬间,翟要全身的细胞在刹那间都醒了。
他倏地张开眼,看到一道暗影俯身朝自己靠过来。
「侯、育轩?!你、你坐在我腿上干什么?」
俨然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男子以作梦般的眼神望着他,单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另一手则握住了翟要敞开的裤缝间,那鼓起的欲望。
「喂,醒一醒!你是不是在梦——」
剩下的话语全被吞进了男子的嘴中。湿热的舌,伸进翟要的双唇间,笨拙地探索着。
「……唔!」生涩的吻虽然不讨人厌,但翟要还是强硬地将他推开,边以手背拭着唇,边皱眉地说:「你不会是喝醉了,错把我当成谁了吧?」
男子并不死心地,开始在他的唇边啾吻。
「不……不要闹了……侯育轩!」
他含住翟要的下唇,啧啧地吸吮着,而后再次碾压到他的唇缝,以舌尖来回舔舐他的齿列。
翟要扭动着脑袋,却怎么也甩脱不掉他饥渴的纠缠。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家伙难道一喝醉,就会做出这种事吗?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