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小说不难看出她还恨着裴健。说到裴健,那小子很快就要娶倪亚灵,当倪董的东床快婿了,呵。”赖雨农牵动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裴健当时的嘴脸。他一察觉到我喜欢深白,便百般讽刺我,说些酸溜溜的话;他很明白他已经选择了倪亚灵,再不能要深白,可是却也不要别人得到她,尤其是我;因为我比他强上几百倍,他怕跟我一比,深白就会知道他是个多么烂的男人。”一提起裴健,纪冬阳表情转冷酷,握紧的拳头显示他的愤怒。
“可怜的学弟,我早说过裴健不是个好东西,劝你不要跟他亲近,你偏不相信,还要跟他住同寝室,结果换得十年不能痊愈的相思病,何苦呢?”赖雨农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笑我。我跟深白还有希望,至少她曾经答应要嫁我,只要我坚持,相信她不会不守信用;况且像我这样痴情的男人,她打灯笼也难找到。倒是你,伯母总是找尽理由要你结婚,出版社里的未婚小姐也都想钓你这个金龟婿,听说有个叫苏灿灿的……”
“拜托你不要再提她,我头好痛。”他是该头痛,因为他最受不了像苏灿灿那种神经超级大条的傻大姐,全出版社的未婚女性都被她警告过,不得接近她的“猎物”赖雨农,从此让赖雨农对她非常感冒。
“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没有遇过喜欢的女人?”他好奇。
“别问我,‘女人’对我来说等于‘麻烦’,我连碰都不想碰。”
“你该不会也曾经受过什么刺激吧?还是其实你是……断臂山?”
“纪冬阳,看来你好像不怎么想看乔深白最新的稿子了?”
“没关系,我找苏小姐要,她是深白的责任编辑是吧?”
“……”赖雨农板起脸来,他个性向来严肃,但是遇到不按牌理出牌又个性开朗的纪冬阳好像也没辙了。
“瞧瞧我们两个还真是有趣。一个要追的女人见了他就跑,另一个却被一个女人追到躲都躲不掉。”纪冬阳自我解嘲道。
想到苏灿灿,赖雨农忍不住又皱了眉。唉,女人还真是一种非常非常麻烦的动物啊,他但愿一辈子都不要惹上。
夜很深很深,虫鸣很响很响,纪冬阳心很酸很酸。
独自坐在三十坪大的书房里,书柜上最醒目的就是一排粉紫色书皮的言情小说,作者笔名清一色是“乔白”。
出道七年,深白总共写出了约莫四十多本的小说,并不是量产型的职业作家。她的第一本“甜蜜的背叛”因为是新人,一开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瞩目,而是由读者口耳相传推荐介绍才慢慢打开知名度。纪冬阳很明白她说的是自己的故事。
女主角在受到青梅竹马爱人的背叛后,成为寄情于工作的女强人,然后巧遇了也受到情感打击的男主角,两人在互相安慰中爱苗渐渐滋长,虽然偶有争吵和拌嘴,却也终于成为幸福的一对。故事情节或许没有什么特别,但因为是说自己的故事,所以写来特别深刻,也特别令人动容。
我的心曾经被撕裂,被深爱的人狠狠践踏,那时候的心痛,我永远会记得。
凡是真心爱过的人都有个愿望,希望就算有一天不能在一起,也要笑着说再见,祝福他/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虽然我们彼此不适合,但感谢他曾经给我学习如何爱与被爱的机会,好让我在未来更懂得珍惜。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不曾给我机会。他选择了欺骗与背叛,让我从此无法对他说出祝福的话。
很残忍是不?连让我在他生命中完美地退出都不肯。
我的心被撕碎后就再也不能完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所有的海誓山盟成为伤害我最深的记忆,常常在半夜惊醒,被迫接受他已经改变的事实,他已经不再爱我,不再爱我。
多年后我还是过着不能算幸福、但也没有太多挫折的生活。他会后悔吗?他过得快乐吗?他还会记得我吗?我反覆思索着,依旧不能说出祝福的话。
我不能祝他幸福,对这样的我,我感到伤心又鄙视;如果他知道有个女孩曾经因为他的无情而不能原谅他,他会不会选择更好的方式来对待我?
我不知道。于是我必须靠着不断地写来抒发情绪,写下我的故事来减轻我的疼痛,那痛确确实实存在,我无法欺骗自己。
恋爱过的人谁不曾受过伤害?谁的心不是被伤得千疮百孔?但。疋对我而言最痛的莫过于此,没有道歉、没有眼泪、没能好好说分手是我对这段感情最大的遗憾,也因为没有这样的仪式,使我的心至今还未能完全走出伤痛。
我想,我是真的爱他的,只是还没做好准备接受他离开的事实,但是有一天我一定可以,可以收拾所有的伤心,无畏地再重新开始。
初次看到这段心情告白,纪冬阳仿佛也和她一起被深深伤害了。九年多前他曾到过高雄一次,是特地去看望她的。
圣诞夜分别后,他回去整夜不能成眠,她的一颦一笑不断在眼前掠过、在心底翻动。遇见她后,他的心像刚刚发生一场大地震,事前无法预防,事后也无能为力,只能任它倒塌、崩坏,思绪紊乱得一塌糊涂。
嗅着她留下的蓝色手套,上面还有与她身上一样的水果香味。
凌晨三点多,裴健兴匆匆地从舞会回来,不停炫耀倪亚灵如何对他百依百顺,以及她是如何美丽、舞技如何精湛,如何让他在圣诞舞会中出尽了锋头;而纪冬阳只是冷眼旁观。对照起深白的落寞,纪冬阳更加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那两个月里,他内心不断产生矛盾与拉扯。乔深白在他心里已经洒下一颗种子,正慢慢地发芽、茁壮,使他不得不再确定对她的好感究竟只是一时迷惑还是不能错过的那种。
寒假期间,裴健邀请他到高雄家里作客,他不经思索就满口答应。
再见她一面后,他终于安心了。他依然喜欢她,证明他不是那种抱着短暂玩玩心态的男人。他喜欢乔深白,虽然她并不知道,也不领情,虽然她的目光总是跟着裴健打转,偶尔才会施舍般地落到他身上。心酸哪!想他堂堂一个大帅哥竟也有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在乔家,他感受到失去已久的家庭温暖,乔爸乔妈、乔深白及乔深生,虽然在物质上远远比不上他所拥有,但是他们的家庭多么和谐快乐,生活得多么幸福与满足,乔深白笑得多么令他怦然心动。
她的笑容令他怦然心动!
然而男人有时是多么敏感的动物,尤其在感觉到他人要侵犯自己的领域、觊觎自己的女人时。发现纪冬阳的视线总是跟随着深白,令裴健大感不快。男人的劣根性呵,自己不珍惜的爱人宁可抛弃,也不准别人当成宝贝。
那一次,让纪冬阳彻底看清裴健的自私本性。他就像任性的小孩,平常不玩的玩具,只要有别的孩子要玩,又会被他当成宝,死都不肯让别人碰。
就是因为他了解他,所以没有多说废话,当晚就要回台北;可是乔妈和乔深白留他过夜,就这样,他在乔深生房里睡了一晚。他不能拒绝乔深白的要求,也不想就这么断了和她的缘分,她对他有特殊的意义,是圣诞老公公特别带给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