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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摸索着床头,在枕下有一柄暗藏的短匕,他持匕在手,心中总算能自我安慰一些。

  「你要求讨什么?你可知擅闯禁宫是死罪!要诛连九族!」

  那人笑了笑,「草民孑然一身,没有九族可以诛连。草民要求的,只是圣上床头金匣中的千年灵芝草。」

  皇帝先是一愣,然后怒道:「大胆刁民,敢挟迫天子索要镇国之宝!这灵芝是你能求的吗?」



  「万物来自天地,应当归于万民。圣上春秋鼎盛,要它无用,而我必须拿它去救我心爱之人一命,所以请圣上成全。」

  皇帝勃然变色,「鬼话连篇!灵芝何等珍贵,贱民怎能妄想食用?」

  剑光一闪,床前纱帐裂成两半,随之所有的烛火一起熄灭,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了皇帝的脖领,森冷的低语带着浓浓的杀气刺进皇帝的眉骨,「圣上,我尊您一声圣上是敬重您高高在上的地位,并不是怕您。若是换做别人,用这样的言语侮辱我的爱人,我定要他死无全尸!」

  皇帝浑身颤抖,强自镇定,「你、你要怎样?」

  「我要灵芝!」

  「你、你可知惹朕一怒,后果会如何?」



  那人冷笑:「知道,《战国策》一书草民也曾熟读。当年,秦王也说过类似的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圣上可还记得那布衣唐睢先生又是怎么回答的?」

  皇帝自心到身都冷如寒冰,儿时所读的那篇文章中触目惊心的一句话,他当然不会忘记,「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儿时他曾嘲笑过秦王的懦弱无用,居然会被一介草民胁迫,但是此时此刻,他才能理解秦王当时的胆战心寒。

  这个人根本无所畏惧,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那双幽冷的眸子像暗夜之星冷冷地盯着他,恐怖的气息像是紧紧团起的堡垒,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朕,朕把灵芝给你。」精神濒于崩溃的前一刻,他只有选择妥协。

  那人灵芝方得到手便如鬼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的手脚冰冷,从只剩下半面的床纱后走出,屋内漆黑一片,屋外风声啸啸,方才的一切如恶梦般让人意惊神迷。

  但宫外那些呆呆站立的宫女和侍卫,却分明印证了神秘人所说不虚。

  能使用迷魂术的人会是谁?那人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妖魅?

  皇帝不由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九章

  等行歌赶回雪隐城的时候,雪染已经为初舞第一次运功完毕。

  他将灵芝交给侍雪,吩咐说:「煎成两碗汤药,这药汤可以帮助妳家公子尽快恢复功力。」

  侍雪望着他,柔声说:「公子放心吧,我家公子说初舞姑娘体内的毒气已经暂时被冰封,短时间内不会致命的。」

  行歌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这种毒却是慢慢发挥效用,当年我制作它,是想做成世上最歹毒诡异的一种毒药,杀人于无形无痛无知无觉当中,却怎么也没想到,伤人之剑必先伤己的道理。」

  「这种毒是公子配制?为何初舞姑娘会吞服毒药?」

  他淡淡地看着她,「妳尝过万念俱灰的感觉吗?那种生不如死,只想慨然离世的决然。」

  侍雪缓缓摇摇头。即使当初要离开公子,她也没有想过赴死,在她心中一直有个小小的信念支撑着自己:活着才会有转机,活着才会有一切。

  行歌凄然一笑,「以前看轻了妳这个丫头,没想到妳远比我们的心胸宽阔,将生死离别看得这么淡然,只可惜初舞不是妳,而我,也不是雪染。」

  提到雪染,侍雪的眼中总是有一抹动人的神韵,「我家公子不善言词,不会表达心意,但是行歌公子不同啊,您与初舞姑娘朝夕相处,有多少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

  「但我们从不曾试着化解过。」行歌怅然地说:「我不敢将心赤裸裸地袒露人前,因为世人皆有可能是我的敌人,即使是在初舞面前……我也习惯了隐藏真心。我以为她能懂,我以为她不会离开我,我以为……掌握住她的心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幽幽地问:「是不是太过自信自负的人,才会败得最惨?」

  「公子不是败,」侍雪说,「在感情面前无论胜败,初舞姑娘若非爱您至深,又怎么会逼迫自己走上绝路。如此相爱的人,更不能以成败论之。」

  行歌惊讶地凝望着她,「真没想到,妳会是我们的解人。曾经,我对妳下手过狠,望妳能够原谅。」

  侍雪淡淡微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恩怨随风,我已不放在心中,公子也不要计较了。更何况,若非公子那几次施下重手,也不会逼出我家公子的真心,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公子您的成全撮合。」

  行歌苦笑,「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玄妙,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我曾自认心思缜密,智计无数,事事都能被我料准,没想到我最想得到的一件也没有得到,真正被算计进去的,却是我自己。」

  「公子去看看初舞姑娘吧,」侍雪低柔地提醒,「如今初舞姑娘的身边只有公子您了,也只有您能够照顾她一生,对吗?」

  行歌点点头,快步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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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舞躺在床上,雪染正独自坐在旁边运功调息,听到他的足音并未睁眼,只开口说道:「冰床我已命人去做,晚间时候就能做好。」

  「多谢。」行歌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走到雪染身后,以右掌抵在他背心,将一股真气输送进他的体内。

  过了盏茶工夫,雪染缓缓睁开眼睛,「收功吧,你的真气同样珍贵,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奔波。」

  行歌收了功,坐到初舞床前。她的面孔已不像最初那样青紫,但依然苍白,双眸紧闭。

  雪染问:「这种毒会让她昏睡多久?」

  他眼中的痛色很深,「以她下毒的分量来看,如果不能及时解毒,可能一生都不会醒。」

  「你去找灵芝,是想用它来解毒?」

  行歌说:「寻常的灵芝并没有解毒的奇效,我听说这株灵芝是天地混沌初开时就已经长在日落峰上,说是千年,但到底经历了多少岁月谁也不知道,所以希望它能汇聚天地灵气,解开万毒吧。」

  他定定地看着初舞,忽然问道:「能不能用冰为我做一把冰刀?」

  雪染眉一挑,「冰刀?」

  「是,不用太长,七寸就好,但必须锋利,能划开皮肉。」

  他的眉尾挑得更高了,「你要做什么?」

  行歌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初舞,「她体内的毒性太烈,毒气已蔓延进血液之中,我必须为她放一点毒血出来。」

  「她失血过多会死得更快。」雪染提醒。

  「所以我还要为她输血。」

  雪染又道:「你们若不练同门武功,血脉不能兼容。」

  行歌抬起头,看着他,「有个秘密,不论是世人还是初舞都不知道。我母亲与她母亲,本是同门的师姊妹。这么多年,我间接地传授了她许多武功心法,她练得认真专心,却从不疑有它。」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是无尽的柔情和宠溺。

  「这个孩子的心永远这么单纯美丽,即使跟在我身边,也帮我做过违背她道德良心的事情,却从没有玷污她的纯洁。所以我才这么义无反顾地爱上她,哪怕是上天要我们分离,我也绝不会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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