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性吧!他对情的执着不深,总认为再怎样深切的爱也都有到达终点的一天;比如他的父母,还有他人生中曾经稍微用了点心的几次恋爱。
这是他写不出扣人心弦的感情故事的原因,因为他本身就不相信那些东西,动起笔来自然客观又冷淡,少了热情。他写的书百分之百真实,却……寡爱!
“我睡了两天?”
“你伤得不轻。”
“那外头情势发展得怎么样了?”
“撞你们的宾士是辆贼车,已经被找到了,其他还没有消息。”
“那个杀手呢?”
“君梧邢正派手下在查,可以确定跟‘Z’俱乐部脱不了关系,他让我告诉你,调查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员负责吧!你只管安心养伤。”
郝韫霆沉思了会儿,耸耸肩。“好吧!那我就暂时休息几天,凡事麻烦你了,小王。”
“要晓得麻烦,就不要随便进我的医院。”王成轻啐一口,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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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箴茗在病房门口拦住了检查完毕的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了?他的腿和眼睛……可以复原吗?”
王成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希望一点善意的谎言不会使他失去这可爱的舌头。
“左腿是没问题。至于眼睛……最少有五成的希望。”
“才五成……”路箴茗的俏脸蒙上一层乌云。“医生,你一定要救他,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她颔首,眼睛又不自禁发红。
王成看得不忍,又说道:“小姐,你别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美人垂泪的模样总教人心疼,他禁不住要提点她一下。
无奈路箴茗当局者迷,她的心思陷落太深了。
“我知道!”她用力深吸口气平抚心情。“这时候我更应该勇敢才是,他遇到这种事情,我……医生,检查报告你告诉他了吗?”
“啊?”王成为难地搓着双手。“是……说了一点点,没有全部。”
“他的反应怎么样?”
“这……有些难过吧?”天!欺骗这样善良的美人儿,他的良心好痛苦。
路箴茗紧抿双唇,俏脸刷地雪白。
郝韫霆曾经是个何等意气飞扬的人物,如今困居病床,双眼又不便,岂会只有一些些难过?怕是医生的安慰之辞吧!
他一定很伤心,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或者不愿显露在脸上吧?她应该更细心、妥善地照顾他才是,毕竟他是为了保护她才会伤得那么重!
“医生,我进去看护他了,你慢走。”
路箴茗走进病房,只见病床上的郝韫霆正咬着唇,闷声不语。她看不到他的眼,却能体会出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源源不断的沉郁。
“嗨!你……觉得怎么样了?”她试着让自己发出愉悦的声音,总不能教一屋子内的两个人都郁郁寡欢、愁上添愁吧?
但是嘴巴才张,方明白作戏有多困难,她真的好难过。
而陷于自个儿思绪中的郝韫霆却浑然未觉她的哀愁,他闭紧嘴巴,像只闷葫芦。
往常他是最聒噪的,想叫他安静,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却……路箴茗终于忍不住令珠泪落了满腮。
“韫霆,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呜……你说句话啊!”
郝韫霆被吓了一大跳。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韫霆,你觉得如何?告诉我,或者你有什么事想做?什么东西想吃?我都会尽力帮你弄来,你……我会帮助你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她的泪濡湿了他的手掌。
有种奇怪的感觉流进心里。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郝韫霆的心微微颤动着。
“你……是停车场里,那位救了我一命的小姐,对不对?”
“嗯!不过我们是彼此救了彼此。”
“你叫什么名字!”
“我……”对了,他还不晓得她的真实身分,要对他说实话吗?考虑了半响,她决定不再对他说谎。“我的名字叫:路箴茗。”
“哈!你的名字跟我干妹妹一样耶!不过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想不到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
路箴茗听得目瞪口呆。他的推理能力八成有缺陷,她都说得这么白了,他居然还猜不出她就是他的干妹妹?!
“我们不是同名同姓,我就是你的干妹妹,路箴茗!”
“啊?”这下换郝韫霆张口结舌了。“你是……箴茗!你……我……”
“是干妈叫我去跟踪你的。”
“老妈!”他张大嘴。“她在搞什么鬼?”
“传闻你拼命参加相亲宴,有意娶个进口新娘,干妈很担心,才想到叫我跟踪你。”
郝韫霆无奈一笑。“好破坏我的相亲宴吗?这种鬼主意,亏老妈想得出来。”
“其实我跟踪你很久了,当然,我也已经知道你参加相亲宴并非为了结婚,而是别有所图,大是在寻找下一部作品的资料吧!”她连同自己扮过服务生、香港女人等事情都一块儿招了。
躺在床上的郝韫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太讶异了,三个勾引起他些微注意力的女孩居然是同一人,还是他的干妹妹!
诚实招认,他有一项缺点:他的眼力不大好,若有人在他面前稍微伪装一下,哪怕只是长发变短发,他就认不太出那人的真面目了。
路箴茗还真是捉着了他的痛处,将他耍得好惨。
“既然你全了解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你也算是完成老妈的任务了,可以走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郝韫霆却感到心口涩涩地、微微地发着苦。
“我很抱歉骗了你,但我的第二项任务是照顾你,直到你复原为止。”
“是因为愧疚?”他谑问,却有些期待她会否认。
路箴茗沉默了会儿才回答:“对!”愧疚占八成,还有两成……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
想要他好起来:想再一次看见他那意气风发的笑颜;期盼与他斗嘴;她要那机灵巧变的男人重新复活……
“真伟大啊!”连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酸言酸语出自郝韫霆的口。听她这么说,他万分地不悦。那所谓忧心、真情的眼泪不过是源于愧疚,一点诚意都没有!
“韫霆……”她惶恐、忧虑于他为何不开心?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他撇开头,代表这次的谈话到此结束,他不要再给自己添一些无谓的烦恼了、尤其用在他一点儿都不信任的“感情”上,更是浪费!
他是病人,他最大!路箴茗也无意再惹他不高兴。
“那我出去了,我会告诉干爹、干妈,还有大哥、二哥你清醒的事。”
“嗯!”
他连一丁点注意力都吝于施舍给她了。走到门口的路箴茗有些愁虑地回过头来。
“我真的很希望你赶快好起来,以前……我一直记得前几次我们在一起做过的事,你很奇怪,说话很讨厌、做事也疯疯癫癫的,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最后的结果总是证明你是对的,这……真的很莫名其妙,但我真心想看护你复原,请你原谅我!”说完,她才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愕然无言的郝韫霆呆楞在病床上。
该死!她知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些什么?
这……到底是在褒他,还是贬他?
而更可恶的是,有一股热流自他的脚底直烧上耳根,他居然为她那一大篇颠三倒四的言语心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