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的面容、缥缈的身形,郝韫然的声音悠远得彷似来自外太空。“没什么意思。”
“没、没意思?老哥……”郝韫礼激动地想阻止郝韫然幽魂也似的步履。
郝韫霆快一步伸手搭住郝韫礼的肩。“二哥,不要!”他沉痛地摇头。“让大哥静一静吧!”
“可是……”郝韫礼放心不下啊!
“感情的事,除了当事者,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郝韫霆叹道。
“我讨厌做一个默不吭声的后盾。”郝韫礼低骂。
话虽如此,两兄弟还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大哥身后默默地守护着他。
※ ※ ※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办公室,时心紫微驼的背脊好像被施加了千斤重担。
廖宛蓉体贴地给她送上一杯牛奶。
时心紫漂亮的眉峰高高蹙起。“没有咖啡吗?”
“空肚子最好不要喝咖啡。”
“那么来杯酒吧!威士忌。”她抗议地敲杯子。“你知道的,我厌恶牛奶。”
“等到你眼下的黑眼圈消了,青紫色的睑皮转为粉红。我就给你酒。”廖宛蓉双手抱胸。
“或许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喝酒了。”趴在办公桌上,时心紫虚软的口气只比死人好一点儿。
“情况……真有这么糟?”
“就好象你们戴了两个保险套,又吃了避孕药才上床,最后却发现还是中标了。这结果你觉得如何?”
“比下十九层地狱还修。”
时心紫嘲讽似地冷哼一声。“那就是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个王富伟呢?他不是答应帮我们了。”
“去!”一提起那个混帐,时心紫所有的火气都回来了。“他根本是在落井下石,不安好心眼。”
“怎么会呢?我记得王富伟很喜欢你的,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陷入绝境才对!”
“他当然不会,他不过是在援助条款上加列了一条但书——王时联姻,‘新意’从此并入‘王氏’底下。”时心紫咬牙,气得怒发冲冠。“那个卑鄙、下流、龌龊肮脏的超级大垃圾,我宁可让‘新意’破产,也绝不称了他的心意。”
现实!商场果然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一环。廖宛蓉悄然低下头,不敢让老板知道,半数训练中的新人模特儿已经被“杨群”挖走了。
剩下的多是在“新意”工作多年,彼此合作愉快,心里念旧的人。可是情感再深切,人们总是要钱吃饭,谁熬得住这样永无止尽的长期失业呢?
“今天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时心紫的语气平和,心湖却荡着涛天巨浪,她不知道自己终究能够留下多少?
“怎么样……”廖宛蓉闪躲着问题。“跟平常一样啊!”
“宛蓉——”
“呀!我想起来了,郝先生打了两通电话找你。”廖宛蓉心虚地转移话题。
“他……有没有说些什么?”最近,她忙得连家都很少回;偶尔回去一趟都会看到他在餐桌上的留言,和那曾经温热。却因为主人的失职而冷却的饭菜,仿佛在印证着他们之间渐行渐远的情路。
她多想回到与他热恋时的当时;那时她每天准时下班回家,而他会站在门口欢迎她,两人相拥着吃一顿浓情蜜意的晚餐,然后相依相偎地趴在床上看一出电影长片、或者听听音乐、聊聊天……不管做什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拥有莫大的快乐。
只可惜逝去的时光无法再挽回,加上她现在内有银行团催逼着还款。外有美国财团银弹攻势不绝,她如何还有精神顾及其他?
“他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那种沉痛的口吻听得廖宛蓉心头滴血;换做以往,她一定努力、用力地帮助他,但时值非常,公司正面临生死关头,别说她没心情再开玩笑,相信心紫也没时间谈恋爱了。
时心紫抱着脑袋,全身缩进大皮椅,微微发着抖。
“老板……”
“宛蓉……”一点湿意渗出她捣脸的手,凝结成水珠,晶莹剔透落了一地。“我……好怕,我怕见他……我明知道他是再好不过的人,还是怕他不再爱一无所有的我……我更怕见了他之后,强装的坚强将会崩溃,我其实并没有多厉害,我很脆弱,我……可是我又好想见地,我……好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呜……”
廖宛蓉无言地抱着时心紫,陪她一同垂泪。爱情会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变质?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公司走到这步田地,更非她一名小小秘书所能力挽狂澜,她只是一个平凡人,和时心紫一样害怕与无助。
蹲踞在“新意经纪公司”大楼门口的郝韫然,其实是从一场被硬拉去的相亲宴上逃出来的。
两个多礼拜了,他到处找不到心紫,在她家里也等不到她,完全断了她的消息。大家都说她变心了,劝他别再留恋。
为了让他死心,韫礼和韫霆甚至答应了姑妈安排的相亲,期待一场新的恋情可以涤净他失恋的痛苦。
可是他做不到啊!他忘不了心紫,她烙下身影的地方不是他的脑海,而是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当夜深人静,它们就齐声高呼着“需要心紫”的口号,那不是他所能阻止的。
不安与失落如火如荼地煎滚着他的心,他无时无刻不担心着,她是否安好?公司度过难关了吗?她有没有再开快车?她……想不想他……
他好难过,心痛得几乎死去,再也受不了了,他要见她、非见她一面不可!
茫茫然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好像他和心紫相遇那晚的情境重现,他情不自禁哼起了“ILOVEYOUFOREVER”的歌曲,往日时光再见,一个窈窕多姿的身影款款走来。
“心紫……”他起身,心脏因为欣喜而强烈鼓动着。
乍见郝韫然,时心紧双手捣住嘴巴,愣在大楼门口,惊愕的大眼里滑下两行清澈的泪水。
郝韫然向上跨了两步,隔着一级阶梯凝视她;霎时,他眼里、心里除了她,什么也不剩了。“你瘦了。”
当她发现不论双手再怎么用力都遮掩不住哭声时,别扭的心顿时放弃护卫了。“呜呜呜……”她双手大张投入他怀里。“为什么?为什么……”
“我想你、好想、好想……”他的声音同样因为激动而颤抖。
“韫然……”她抽泣不止地抱住他。“我……呜呜……我也想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好害怕你不爱一无所有的我,也害怕连累你,呜……”
“傻瓜,你明知道我唯一害怕的是你做的菜,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一点都不在意。”他哽咽地吻着她。
“讨厌。”粉拳不依地捶了他一下。“你才是笨蛋咧!下雨了也不知道躲,瞧,都淋湿了。”
“傻瓜和笨蛋正好配一对。”他笑着抱高她。
时心紫双手紧紧环住他的颈子。“你真的不在乎吗?我……也许会破产。”
郝韫然歪着头想了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绑架我?我老爸虽然不是很富有,但几千万还拿得出来。”
他是故意逗她的,但有什么关系,她已经自怨自艾够久了,是该解放心灵,改用另一种开阔的胸怀面对这无常的世界了。
“只有几千万?”她学他俏皮地皱皱琼鼻。“我看我把你们三兄弟都绑了,看能不能凑到一亿?”
“我想你还是直接绑架我老爸算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时心紫俯下头,用力咬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