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间有一股他插不过去的氛围,这就是隔行如隔山的现实。
时心紫偶一抬头,迎上郝韫然沉痛的视线,胸臆间滚进一团灼然热气,烧得她脸色苍白,一动也无法动地定在原地,与他隔着人群凄然对视。
郝韫然心头一恸,明知无法插足她的空间,他还是忍不住跨前一步,想将她拥进怀里。但时心紫的男伴已经快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带往他的怀中歇憩。
不知心紫是太过惊讶,还是怎么地,她一点都没有拒绝那个男人的护持,美丽的眼闪躲着他的视线。
那画面像一记重拳狠狠击中郝韫然的心窝,偌大的宴会厅突然变得狭隘,他几乎无法呼吸,强忍住心中的痛楚,朝她微一颔首后,紧咬着唇仓皇离去。
“时小姐,你怎么了?”男人扶住时心紫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心问道。
“韫然……”她无意识地往前跨动脚步,嘴里喃喃念着心上人的名字。
男人精烁的眼一闪。这不是她男朋友的名字吗?原来方才离开的男子就是时心紫最新一任男朋友,看起来像个软书生,一点都不配模特儿界的女龙头。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你不是为了寻求赞助者才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吗?现在离开就功亏一篑了,你想追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我去帮你追,你留下来。放心,我会帮你跟他解释清楚的。”
“拜托你了。”时心紫无奈,转眼又被拉进另一波应酬中。她想着郝韫然,唇边的笑容也苦涩。但愿他别误会了才好……可不安像是一股龙卷风,已经紧紧揪住她的心。
男人点头,追在郝韫然身后离开了宴会厅。
第八章
来到无人的洗手间,郝韫然无力地瘫在洗脸台旁,才知道心痛有时候比任何一种创伤都厉害,足以将一个人的灵魂与躯体同时凌迟殆尽。
那个男人……郝韫然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赞同,他身上有着和心紫一样的味道,精明、干练、冷静,是久历商场才能磨练出来的特质。
他们像是一面镜子的表和里,相配。相衬得叫他浑身发寒。
他拚命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和心紫间的感情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抹杀的,可是……他的心好痛,她的欺瞒、刚才的惊愕,和那男人对她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尽皆化成利针,锥刺得他心碎滴血。
“你就是郝韫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郝韫然慌张地站起,视线迎上声音的主人。是他!心紫的男伴。
“我姓王,王富伟,‘王氏财团’的继承人”男人自负地说着。
郝韫然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饱读圣贤书还是使得他不论处在何等困境都不忘以礼待人。
“你好,有什么事吗?”
王富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方才没看仔细,现下就近一瞧,才发现他生得端正俊美、一身的书卷味更是叫人顿生好感,确有迷惑女人的本钱。但他和心紫还是不配,沉稳的高山如何与翻腾的海浪和成一气?
“你知道时心紫的公司出了问题吗?”他也不罗嗦,直接问出重点。
郝韫然漆黑的眼瞳圆睁,满脸的惊愕已经很明显地点出了他的毫不知情。
王富伟冷笑。“我想她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说了你也帮不上忙,不过多一个人担心。”
曾经,他也努力研究过时心紫的心思、卯足劲儿追求她,只可惜老是棋差一着罢了。
郝韫然儒雅的面容闪过一抹痛楚,并非为了她的欺骗,而是心疼她的辛苦,愤恨自己无能为她分优。
“王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和心紫会仔细商量,该如何做才能使公司度过难关。”语毕,他闪过王富伟、步出洗手间,走向时心紫。
王富伟瞪大眼看着他离去。这男人难道听不出来,自己是在暗示他,他和时心紫是不合适的,眼下有能力助时心紫度过难关的是他——王富伟。唯有借助“王氏财团”的财力和权势,方有本钱与美国财团相抗衡,也才能确保“新意”的永续经营。
“喂——你,等一下。”
郝韫然疑惑地停下脚步回望他。“王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吗?”
真是个书呆子!王富伟深吸口气,压下鄙视的口吻。
“我请问你,你有什么本事帮助心紫?”
“暂时我还不知道。”郝韫然老实答道。“但总会有好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王富伟闭上眼睛再睁开,双瞳里已掩藏不住讥讽和嘲笑。
“你没钱、没权、没势利,据我所知,你和心紫交往,住的是她的房子、用的是她的车子,你根本就一无所有,你要拿什么来帮她?”他为自己在这场情仗中惨遭滑铁卢感到万分不值。“还是你打算用你们那家小不拉叽的‘郝氏’来做抵押?别笑死人了,在台湾,‘郝氏’或许不算小,可拿到世界上去比,不过小粟米一颗,要跟美国财团相对抗,根本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我以为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金钱都不是唯一决胜的关键;何况‘郝氏’是我父亲一手创建,我以我父亲为荣,不管这间公司是大是小。”郝韫然温润的嗓音里淡出一股寒气。
“你——”王富伟有一瞬间的失神,被这软书生吓着了。随即,他恼羞成怒地低咒一声。“对,钱不算什么!所以‘郝氏’只能永远固守在台湾、‘新意’被美国财团一打压,立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呆子!一个企业家不能做好政商关系,无法掌握赚钱良机、垄断市场,做什么生意?还不如教书去。”
“教书有什么不好?”一个饱含火气的声音插了进来,是郝韫礼。
“对啊!”郝韫霆嘴角漾出一抹诡异的邪笑。“教书可是一门高尚又有气质的职业,比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不知优雅上几百倍呢!”
“你们……想干什么?”给三个高壮俊伟的男人包围,王富伟不觉有些气虚。
“干什么?”郝韫霆挑眉,一脸无辜地拉起郝韫礼的拳头。“这个问题应该问‘它’才对吧!”
王富伟睑色倏白,猛退了好几步。“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大哥,这个人是傻子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郝韫霆讪笑道。
“别闹了,韫礼、韫霆。”郝韫然冷沉地唤了声。“这位是王富伟先生。”
“我是‘王氏财团’的继承人。”王富伟抢口道。期待看到他们妒羡的表情,只可惜他失望了,这名号不仅对郝韫然没用,郝韫礼和郝韫霆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神色,把他高傲的自尊海削到像卫生纸一样薄!
“王先生,这是我二弟韫礼、三弟韫霆。”郝韫然粗略地为他们做了介绍。
王富伟怒哼一声,排开三兄弟围成的人墙。“郝韫然,我的忠告就到此为止,你若真心喜欢时心紫,就别再缠着她,放她一条生路。”
目送王富伟走到时心紫身边,郝韫然心中五味杂陈,并非怀疑他们之间的真情,而是——他的爱对她而言真是一种负担吗?
他想起昨儿个宵夜时,她心事重重的脸,一股不安在心底扩大,形成一个深沉的黑洞,卷进所有的温馨甜蜜,转而释放出绝望与悲伤。
“老哥,那混帐是什么意思?”看着王富伟目中无人的嚣张样,郝韫礼扁人的冲动速升到比喜马拉雅山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