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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矜,你陪著我……我要你永永远远地陪著我……」赵管像是溺水之人于波涛大江中好不易才捞得的一块浮木,紧紧揪攀不放。他将脸倾在温热的掌心上磨蹭,哑著嗓哀求:「不要放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东宫中,甚至是整个宫里……不,我这一生,也只有你了……」

  从未看过如此脆弱的赵管,子矜俨然是怔楞住了!以往,身为太子的他总是保持著一身王者的气度与风范,尽管内心诸多苦闷无处诉、多少忧国忧民的情怀,他到底都忍了下来,均不曾在人前示弱。

  而今,他一直以来忧心的事果真实现了。

  究竟是受了多少委屈苦楚?让一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抛去宁可尊严和骄傲失声痛哭,子矜实在无法去揣想,同样地,心里很是明白,这也非自己所能过问的事。



  是以,他只能抚著那颤抖不已的后背,紧紧地抱著哭得不能自己的男人,默默收纳包容所有的痛苦和伤悲,体会他的孤独寂寞,理解那向来不为人知从不诉出的难处,纵然他仅是个卑贱的奴才,充其量是永远见不得光,只能长久隐没东宫内的娈童,可此时此刻他是他最需要的人。

  不发一语,子矜仅是静静地陪伴身旁,为他难过,为他伤悲,甚至为他落泪。

  他深切的希望,太子只是累了,如此而已,但他却极其明白,怀中那素来优雅不示弱的太子,如今已不得再承受,哪怕一丝一毫,都是不允的。

  「子矜、子矜……」赵管胡乱叫著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彼此泪眼相对执手,随即拢起眉尖,疑惑地抚去他眼旁的泪滴,轻问:「为什么哭了?」

  「子矜没有哭,这泪,是殿下您的……」

  听得这话,赵管苦涩一笑,偏头看向镜面映出互相扶持的两人,喃喃述说:「你知道吗?我始终以为母后该是慈爱贤淑,她是高尚尊贵的皇后,也是极顶聪慧的女人……有时,她总教我害怕,她看我的目光从不是一位母亲瞅著自个儿孩子般和煦,我宁愿是个无知昏庸之辈,可有太多太多的事埋藏不住,为何偏偏要让我明白呢?」赵管缓缓将将目光调至子矜那张年少懵懂的脸庞,恍惚地笑了起来。「那日瞧见他,我是欣喜愉悦的,他像极了我所恋慕的画中人。」



  「他有著同你一般秀丽的面容,一双细长上挑的凤眼儿,还有温润朱红的唇瓣,不同的是,他的眸子却如黛青般湛蓝……」抚过眼梢、鼻、唇,赵管苍白如许的脸颊透著异样的绯红,俯向子矜略显惊讶的脸蛋,把两人靠得极近,细细低语:「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在眼前活生生地展现,我心疼他的过往,本该是锦衣玉食却过著颠沛流离的日子,但这一切,竟是母后一手促成的!」

  「母后是个女人,你说,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波?」他轻声一笑,倏地推开满眼焦虑的子矜,登时起身,以一种鄙睨天下之姿俯看著他,扬起的嘴角溢出几许冷笑:「是我把一切都想简单了,早该醒悟,能在权力翻滚下的宫中生存,绝非平凡。太多的同室操戈,数不尽的手足相残,更多的是宫闱斗争。这里的一砖一瓦是用多少人的血肉彻成的?我不知道,也不愿明白,可我清楚的是,在宫里忍让是嫉恨,你退一步,总有人逼近一分,那人可能是你的手足,更可能是你的父母,抑或是你最至亲至爱的人……」

  闻言一楞,这番话看似平常,又仿佛别有深意。子矜嘴唇嚅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他激愤的目光,好半晌,终究无言以对。

  不知是否察觉他的异样,赵管只是定定地注视著他,紧锁住那双不敢直视的杏眸,随即俯下头将冰凉的唇瓣熨贴上去。

  子矜惊慌地瞪大眼,却毫无挣脱之意,眼神复杂的看著突然情欲狂放的男人,任凭他卸去一身衣衫,感觉那浓郁沉重的鼻息渐趋逼近,一点一滴慢慢地侵夺自己的身子。

  平面光滑的镜面映照出彼此交缠的肢体,厚重急促的喘息声充塞整座东宫,此时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的身影,浑不知半掩的门外有著一双漾著惊异的眼睛正目睹了一切。

  承平悄悄躲于门后,只露出睁得奇大的眼儿,目不转睛地看著镜子所映出的影像,顿觉整张小脸热呼呼的,心头也直怦怦乱跳,像是要跳出胸膛似的。

  早知太子哥哥和这俊俏少年是这般关系,可亲眼瞧来仍不免教她万分震惊。她喜欢太子哥哥,也喜欢那看似温柔秀丽的子矜,有他在,太子哥哥显得不再孤独冷漠,可同样地,她厌恶他抢去太子哥哥的目光和全然的心思。

  喜怒交杂,她无从分辨,心里只明白一件事,他已不再是从前的太子哥哥。

  承平怔怔地望著、瞧著,唯有哑口无言。

  所谓非礼勿视,她应当走为上策才是,可一双脚不听使唤,因此痴痴地看了好久好久,眼前满是两人密不可分的身影。

  猛然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在看啥?」

  她惊了一跳,回头竟发现满脸困惑的风潇剑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连忙收起落寞含妒的神情,咬唇嗔骂:「真是个鲁汉子!」忽地想起什么,对他招了招手,遂往内一指,神秘暧昧地笑道:「你自个儿瞧瞧就知道了。」

  剑眉微挑,风潇剑当真走上前去,才一凑近虚掩的门扉前,鼻间忽地闻到掺有情欲的熏香。

  一瞧之下,他简直傻了。

  半开的大门内,是满室的凌乱。

  只见两个赤条条的身子交叠纠缠,伴随著喘息呢喃就地燕好,如此情欲狂放耳并厮磨的情景看得他脸红心跳,莫名一阵心慌,往后退上几步,竟飞也似地逃了。

  「喂、喂──做啥抓著我啦!」他跑他的,她瞧她的,各不相干,何必硬是把她钳在腰间狂奔?承平气得又跳又叫,好不易才挣开他强力的手臂,往四周一看,这鲁汉子居然带著她跑到一座早巳荒废的园子里。

  「都是你啦!硬扯上我,人家还没瞧到好戏呢!」承平恨恨地往旁一瞪。

  风潇剑像是三魂去了七魄,傻楞楞反问:「什么好戏?」

  「就……」她捂著小嘴嘿嘿嘻笑,用双手比出个下流的姿势来。

  「你、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晓得这些?」这回风潇剑反应不差,立刻明白那手势代表的是什么,脸面登时像烧烫的炭般火红。

  纵未曾经历男女之事,可身为男人的他又岂会不明白,不解情事,并不代表毫无所感。

  心思纷乱,方才一幕幕光景频频在脑中缭绕不去,加上承平刻意撩拨,风潇剑只觉心口越发火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激荡。

  晃眼四周,荒草丛生的此处不就是当日跟踪而来的地方吗?一闪即逝的片段情景不意合对上,突觉处于赵管身下悲喜交替的模样很是熟悉,那眉唇及那清俊实是像极了某个人……

  没来由的,脑子里浮起一张始终淡然平静的容颜。

  「我问你,刚和太子一块儿的那人是谁?」好熟好熟啊,实在眼熟到像是方才不小心压在身下的人,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起那人是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小弟。

  倘或真如此,倒也是喜事一桩。

  「子矜吗?」承平楞了下,抬眼见到他两颊漾出的可疑红晕,小嘴随即弯起姣好的弧度,甜甜笑道:「他是太子哥哥早年纳入宫的娈童,向来同枕同寝,太子哥哥可溺著他呢!」瞥眼过去,她刻意捧起自个儿的脸蛋,用足以让他听见的音量喃道:「我猜,他们肯定每日都这么相好。唉呀,浓情蜜意的,真像对小夫妻,著实令人羡慕,你说是不是呀?」她转脸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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