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让去呀……我……」我担心你嘛……「你肚子渐渐凸出来了,我看著心惊啊……在你周围保护著,总有好无坏的……」
「辜——英——!」他气得摔书。「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啊!吹过就算啦?我说我自己会……」
「会照顾自己,我别瞎操心,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才是正经……」我把老婆的话接下去说,是,我都会背了。我哪敢拿老婆说过的话当耳边风啊?!我都老老实实记在心里了!「……可我就是忍不住嘛!」
「你……」他脸色冷了下来,又开始不理我。
老婆最近没那么犯懒了,甚至叫胡嘉帮他带来顺来发的帐簿、公文,让他在家工作,可我怕他怀孕累著,总会叫他歇歇。他就生气,说我是存心让他歇成一个废人。我便安抚他说:冤枉啊老婆!……不过,就算你真成了废人,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结果为自己招来一顿拳打脚踢。好……老婆动一动对身体好!呜……痛……
他一个大男人怀孕,哪儿也不能去!就算想去外头走走,也必须遮遮掩掩地搭马车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他一坐上车就开始头晕恶心。连门都出不了,只能闷在屋里,也难怪他脾气会这么大。
有时他突然想到要吃什么,三更半夜的我也得去给他买回来,不然,他就开始跟我冷战,把我赶得远远的。
老婆吃东西呢,现在可累人了,这两天要吃辣的、过两天要吃淡的、隔个两天只吃面不吃饭、岔个两天只吃菜不吃肉……每天变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煮了。
煮菜现在成了我最累人的一件事,煮饭前都得事先问:大爷,您今儿个想点什么菜啊?他答:随便!
可我煮上的菜,被挑三捡四的他,没一样肯入口。前两天好声好气地哄他,要他为肚子里的小孩想想,他又开始刷下冷脸:「要我吃是吧!我吃!我吃撑我自己!」我夺下他的拼命碗筷,将他紧紧锁在臂膀里,他挣扎了一下,在我怀中僵硬了好久,最后气愤地责怪他自己,怒得发著抖说:「我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这不像我,这不是我!」我只能抱著他、安慰他,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为了他,心好疼……
为什么怀了孕,大爷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有坏东西作祟?背后灵?地缚灵?还是肚子里那个小宝贝故意整我们夫妻俩的?
然而日子还是这样过著……胡兴嫌我太黏他,他受不了,一受不了就开始发脾气。
我不怕他骂我打我踢我,我就怕他跟我冷战:冷冷地看他的帐本、冷冷地不响应我任何体贴、冷冷地从我面前走过一眼也不看我。我就是怕!
那种钻心的滋味,真不好受……
有人慕名而来找我去看地理风水什么的,我都尽量能推就推。因为我实在不想让老婆离开我视线,看著他好好的,我心里才会踏实。谁晓得我推掉工作,这码事被他知道了,他气得不准我吃晚饭,把我赶出厨房,自己一个人锁在厨房里把所有饭菜吃光光。当晚又把我关在房外,不准我进去睡觉,我只好去睡书房。天气有点凉,让我担心老婆睡到半夜会不会冷?
那次以后,他让小朱每次收到拜帖就跟他通报,劝我把工作接下来,如果我不听,他会一直跟我冷战……到最后,我只能接受。
所以现在,我正站在信州常丰的深山里,为专程至京师请我远道而来的陈雅青寻一个能旺族出高官的穴位。
方才身在山外看山,确定了此地地理之佳,便单独纵身入山查看,可是入山后,却发生了件让我引以为奇耻大辱的事:我迷路了!
照理说,我身上带足了装备,又会观天体、方位、地势,迷路的状况绝对不可能发生。
可是这里的山像雾山、林似迷林,罗盘竟发挥不了作用,天体、方位、地势因雾迷障而无法观之。
心中一紧。
莫非我走到高人所布的迷阵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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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兴坐在铺著软榻的太师椅上,对旁边茶几上的帐册视而不见,耳朵留意著院门外的声响。
三个月前,叫辜英接了趟远至国土西南的工作,本想让他在外待久一点,不会在他身边跟前跟后个没完,省的被辜英体贴入微的保护欲,弄得自己不知所措而板起面孔不理辜英、甚或拳脚相向。
辜英出门前,含情脉脉地看著他,要他别太劳累,说最晚两个月后就回来,辜英知道他不喜欢啰唆,便深深眷恋地看他一眼,就转身上了客人的马车,走了。这家伙临走还不忘给他惹出一身鸡皮疙瘩。
辜英不在的头几日,胡兴还能高兴地舒口气。说实在的,他很庆幸辜英能去外地工作,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和辜英如何相处。
想起成亲至今的种种,辜英认命地接受他这个男妻,反观自己,分明知道自己已嫁为人妻,连妻子在床上的义务都尽了,内心总还是有个角落不愿妥协:他是个男人!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的生活,难道不能再更平常点?
辜英那种紧迫钉人的温柔保护让他很头疼,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辜英,他可以照顾自己,他也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可那男人偏偏把他说的话当放屁!
难道辜英这么护著他,他就必须像个贤妻似的回应?光想到贤妻两个字所代表的含意他就恶,做不来啦!他是个男人耶!还是个赫赫有名的运输业大当家呢!偏偏辜英对待他的方式,让他觉得他的男子气概与男性尊严受到严重的打击……再说就算是铁汉柔情,那柔情也要用对地方吧!他们平常时聊天,他都一直很平和啊,像跟兄弟聊天一样,这就够了吧!他真希望辜英平常能收敛、收敛那过份的体贴,因为那让他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把男性尊严受到打击的愤怒挫折感往辜英身上发泄。
所以逮到机会,他就把辜英支开,让辜英去工作,也让他自己别再因辜英随时像个黏皮糖般黏著自己而心烦气燥。
但辜英才走十日,他就开始觉得身边好像空空荡荡的,少了那个啰唆他的人影,虽然清闲,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起床时,再也没人因为怕他受凉而体贴地帮他配好衣衫摆在床头;吃饭时,再也没人为了增加他的食欲,而做出充满爱与关怀的菜肴;上下阶梯时,再也没人因为怕他磕到、撞到、碰到而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提醒他要注意台阶;喝茶时,再也没人因为热茶烫口而帮他吹温,让他品尝茶的好滋味;睡觉时,再也没有个暖暖的靠背贴在身后,轻轻拍抚著自己的背,让自己因怀孕涨大的肚子导致开始难睡的夜晚变得舒适……
记忆中的辜英开始在屋里,每个角落不经意地冒出来。胡兴想著想著,有时眉头深锁,因为想到自己对那个体贴得腻人的家伙拳打脚踢;有时噗哧一声笑了,因为想到那家伙跟他师父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有时就微微笑著,因为想起那家伙和大伙儿相处的状况,他不管对谁都很好,虽然死爱钱却不吝啬;有时摸著肚子若有所思,因为想起第一次胎动时,那人像得了什么天下至宝似的,宝贝珍惜地摸著他的肚子,还狂喜地凝视著他;有时就像现在这样坐著,傻傻地看著门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