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清又熟悉的声音,令他大喜,想也不想便撑起身来,朝门那头张望,「恩人姑娘,妳回来了!」
熟悉的身影晃入他的眼底,分别数日,他好想念她,就算她顶着张冷面孔,他一样喜欢亲近她,因为,她是这世上唯一不受他影响……
随即,他想到自己的遭遇,「对了,那猎户呢?他怎么样了?」既然自己被带回来,那猎户是不是也得救了?
「你胆子真大,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之外,你怎能为别人浪费你的命?」口气隐含着怒意,可惜陆遥知完全没听出来。
他在意的是那名猎户的生死,不希望自己的努力没能救到他。「恩人姑娘,那名猎户究竟怎么样了?妳不会把他扔在崖边等死吧!那只是一个普通猎户,不是什么得罪妳的人耶!」
重点是,他碰了那人,那人一定会出事。 、
湅无心不语,淡漠如故,好似别人生死同她一点都无关。
陆遥知窒了窒,「妳当真这么做?」
她的无动于衷终于让他动怒了,她就任那人躺在那里等死?
「你顾好自己就成了,其它人是死是活,你少费心。」
瞪住那张寡情冷然的面庞,陆遥知忍不住怒道:「妳当真毫无同情心?怪不得那些人开口、闭口喊妳魔女、妖女,我一直认为妳不是,对妳抱有改变的期望,可是妳……妳真让我失望!」
「你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我从来没要你对我有期望。」湅无心凝住他的目光深沉得令人心颤。
陆遥知想收口已来不及,她眼中的冰寒更深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想是将他当成了陌生人,随即,她一旋身,整个人步出木屋。
「恩人姑娘,我……」想上前,无奈四肢僵硬,从床榻上滚落地的陆遥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他重重捶了地板,恩人姑娘的个性他知道,她的确就是一个这样冷情的人,他不该救不到人就把罪怪在她身上。
此时,木屋内侧的偏房,却传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呻吟声。
有人在这里?
他缓缓起身,抖着手掀开帘幕往里头一瞧,心中一乐。
侧房的床上,躺着他拚上性命救来的猎户,看来他误会恩人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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湅无心不知道,在她俯望那一冢冢掩埋动物的土丘时,樱屋那头有个男人找她找到快要抓狂了。
樱谷内有许多野生动物,他若是不小心犯了「手」戒,一条小生命就无辜枉死,自责的他,每每夜半时分,总会偷偷带着动物尸体来到这座小丘上掩埋。
湅无心不是没察觉到他怪异的举动,只是没点明。
每当他掩埋好一个小冢时,会落寞的坐在土堆前好一段时间,那一脸的难过歉意,让她牢牢搁在心头。
他独自坐了多久,她就站在丛林那端默默看了多久。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看了他的表情会揪心,只知道她不希望他脸上有着失望和痛苦。
他有着一副想救人的热诚,这与她的冷情是全然不同,为他,她破了例,救了一个她向来不屑一顾的性命,却反遭他的误解。
原来在他眼中,就跟所有人看待她是一样的,所以,他也准备和其它人一样鄙弃她,要离她而去了?
湅无心按着又烫又不舒服的胸口,她怎么这么在意他对自己的感觉?
「……姑娘,恩人姑娘……妳在哪?」
由远而近的呼喊,将她神游的思绪拉回,脸上表情倏地一敛,她恢复成之前冷漠容貌。
「恩人姑娘,我找了妳好久、好久……」上气不接下气,体力没恢复多少就这样跑东跑西,陆遥知带着张白脸,边喘边走向背对他的女人。
他小心翼翼的道:「妳……别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有意这么说妳,我是一时情急……」
湅无心沉着脸不语,倏地一个转身,又想走。
「别走好吗?」
袖口让人一扯,她淡淡瞥了眼给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眼底有着浓浓警告。
「不放,我就是不放,除非妳听我把话说完。」
她眼底的寒魄吓不到他,大不了命一条,他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谅。「我是心急自己救不了那猎户,才会发怒和气愤,一时口不择言,我绝没有指责妳的意味。」
唇边是懊恼的苦笑,趁自个儿还有体力的时候,他多吸几口气再接再厉道:「恩人姑娘,妳听过千年灾星吗?据说这样的人千年才会出现一个在世上,而他所到之处,必定充满灾难和死伤,这一世,灾星降临了,凡是遭他手触碰的对象,不论人或是牲畜,都会接二连三的倒霉,甚至遭遇不测。」
湅无心凝视他片刻,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个灾星?」
「也许妳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有些事,妳不得不信。」
湅无心瞄瞄周边的小土堆,再把视线放回手臂上的男人厚掌,她开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相处了一年多,我却……没事?」
他点头点得脑袋瓜都有些昏了,「妳是我唯一触碰过而幸运逃过劫难的人,这就是我心甘情愿跟在妳身边的原因。」
心中附加一句,也是扰乱他心,让他在意的姑娘。
「家中视我为瘟神,唯一护着我的爹,也让我带来的灾运给害死了,而后,亲人容不下我,我就被撵出家门了。」他试着用轻松口吻说着沉重心事,却笑得好难看。
「活了这么多年,眼中所见全都是死亡,我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所以想尽己力救人,虽然从没成功过,」他的眸子略过她的肩膀,朝月光落下的小丘看去,目光迷离,「当我一想那猎户有可能会死,我只气我又害了人,一急脱口说了乱七八糟的话,其实,我很喜欢恩人姑娘妳的,怎么也不可能对妳失望,真的!」
湅无心看他的眼神变了,少了那股子寒意;他知道她已不在意自己伤人的话语,随即扯出一抹笑,整个人摇摇晃晃起来。
「陆遥知!」她出手抱住了他,这才发现他的气息不稳,想起他这一路上不顾身体的到处找她,心中的某处坍了,无法再冷漠不改的对待他。「你都受了伤,居然还奔跑,你到底还要不要这条命呀?」
他耍赖一笑,「没办法,我要找妳嘛!」
这样任她拥抱,他轻轻闭眼,满足的逸了口气,等待体力恢复。「每回都是妳把我的小命救回,我连下下辈子做牛做马的份都送上了,还能用什么报答妳?
「干脆以身相许怎样?反正这一生都跟定妳了,而且我永远都不可能背叛妳,妳要不要考虑一下?」
老话重谈,想也知道,恩人姑娘只会无趣瞪他一眼,他自讨没趣的摸摸颈,「嘿嘿,当然啦!我只是说说笑……」
从不敢奢望她会当真。
「我不懂如何当人妻子。」羽睫一垂,遮去眼中的情绪。
「只要妳别嫌弃,让我一直待在樱谷……」他一愣,黑眸受惊似的瞪大再瞪大。「等等,妳,妳刚刚说什么来着?」
半闭的眸子轻掀,水眸扫过他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后飘至湖面上。「我也不知道成婚当日该准备些什么?」她的声音依然平静。
「妳的意思是……」心头小鹿乱跳,他以为只有姑娘家遇到提亲才会有这种害羞感觉,没料到连他这大男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