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卿远似乎现在才想到自己的危机,也许是自知理亏,他没在我的语言上挑毛病,只是一个劲地傻笑著赔罪。
“那个,那个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是有意的,当时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去,所以……”
“所以找我当替罪羊?你们明明知道那个王八蛋有多麽恶劣,为什麽还要给他那麽多优待?让他拽个半死,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以为所有人都围著他叫万岁是不是?”我咄咄逼人地道。
“你……你先别生气,”柯卿远忙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可他确实是我们学校不可忽视的大人物,我们不能不……”
“我管他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总而言之,先前说的什麽打工一笔勾销!”我还没有贱到看人脸色赚钱的地步。
“那怎麽行?”柯卿远急得失声惊叫,“我现在去哪里找人替补啊?”
“那不管我的事!反正人我也已经得罪了,不爽的话你可以亲自上马。”说完我扭头就走,今天的事实在太多,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混下去。
一提脚,居然走不动。原来是那姓柯的小子死命拽著我不放。
“放手!”我努力没使自己大吼出来。看来经过一个暑假的修行,我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不放!放了我就死定了!”表面看似斯斯文文的柯卿远此刻很没有教师形象地乱叫著,“你不知道那个陶宇桓有多麽恐怖!他确实又暴躁又挑剔又没有口德,更没有师品!可是惹上他的人没有一个好过,你就这麽走了,到时候他找上门我就完了!”
看吧,连你自己都承认了。我心下想著,一边企图挣开他拽住我衣角的手,一边说:
“你写个报告把他的恶行上报给校长不就行了。”最好是快快把那个魔头驱除出校!
“校长先生对我的人品非常了解。”
一个沈稳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把正在拉扯中的我们吓了一跳。
“陶宇桓?!”柯卿远吓得松了手,又惊觉失言,“啊!不!陶……陶老师!”
他来做什麽?我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理直气壮地与他瞪视。陶宇桓似笑非笑地瞄了噤若寒蝉的柯卿远一眼,又把目光扫向我。
“你,狄健人,”他的口气傲慢无礼得令人拳头发痒,“我命令你现在马上回去整理我的房间,在我晚饭回来以前一切都要弄好!”
“凭什麽我要听你的?我又不是你的佣人!”我从牙尖挤出这两句话。
“很不幸,你就是。”
那不屑的目光差一点就让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挥了出去。
“笑话!我有卖身契给你吗?”我讥讽地道。
陶宇桓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看得旁边的柯卿远瑟瑟发抖。
“你想知道被你打碎的那瓶药物的价格吗?以你一个穷学生的经济能力除了卖身根本还不起!不对,这麽说也太高估你了,你的身价还没那麽高,所以只能给我做苦力以示赔偿!”
“赔偿?”我瞪大了眼,怒涛随即滚滚而来,势不可挡,“我他妈的还没叫你赔偿我精神损失,你叫我做苦力?”
吼声之大令柯卿远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同时不可思议地望向我,眼中似乎夹杂著佩服恐惧等不知名成分。
陶宇桓太阳穴上的青筋抖了一下,但没有即时发作。他缓慢而又危险地扫了我一眼:
“你没有置喙的余地!或者你希望我直接登门跟令尊讨债?”
“你!”我没想到他会这麽说,一时间气冲脑门,差点淤血。不行!要冷静,不能著了他的道。我压下怒火问道:
“赔偿多少?我拿现金给你!”我就不信那瓶破药罐值那麽多钱!
他微微牵起嘴角,刻意慢字慢句地道出:“液状MKWVJ,100毫升瓶装,三万九千八。”
怎麽可能?我愕然。他显然很满意我的表情,又淡淡地加上一句:“我忘了补充,是美金。”
两秒锺後。
“开什麽玩笑?你当我是白痴!如果真是那麽贵重的东西,你干嘛随随便便要人帮你收拾?所以说打碎了也是活该!要我赔偿,门都没有!”
我气不过地咆哮出声,雷霆万钧,震耳欲聋。三万九千八,还是美金,不如抢劫银行比较快。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毫不客气地道。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诓我?”我火冒三丈地吼。
陶宇桓下巴一指,指向可怜的炮灰柯卿远:“你告诉他。”
忽然被点名,柯卿远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小小声地问我:“你真的打碎了一瓶液状MKWVJ?”
“什麽KMMK的,我哪里知道?”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破烂玩意!吼声之凶横,吓得柯卿远後退了几步。
确定与我保持好安全距离後,他惶恐不安地说:“MKWVJ是用於研究的新药,市面上还没有引进,而且造价不菲,大多都从国外进口,一般只在实验中使用……”
“说重点!”罗里八嗦的跟我说这些做什麽?
“重点就是,”柯卿远畏惧地望望陶宇桓又看向我,“它很贵。”
“很贵?贵多少?难不成真像那魔头说的有三万九千八?”我挑起眉毛,大有他敢说是就把他骨头拆了的气势。
到底老师和老师是一丘之貉,柯卿远还是不怕死地点了点头,看来他比较怕那个魔头。
“具体价格我不清楚,但确实有这个价钱。”
我抿紧了唇,冷冷地瞪著他。此时此刻,我非常非常地想揍人!
“明白了还不赶快去收拾?”陶宇桓的声音很不合适宜地响起,他仿佛乐见我铁青的脸色道,“我再说明一点,这个苦力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结的,一切看你的工作质量,好的话大学五年之後我就可以放过你,如果你敢摸鱼或肆意搞破坏,就算你毕业了我一样可以找上门要债!”
说罢便扬长而去。
我青了一张脸站在原地。那个魔头的意思是,这大学五年我都得免费给他当苦力?
“狄同学,你还好吧?”
柯卿远举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随後被我一把打开,痛得他一边吹气一边委屈地说:
“对不起,我应该早跟你说的,得罪了陶老师的人都非常的惨,我……”
“你早说晚说有个屁用!”
我不耐烦地吼了他一句,转身就走。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再待下去我不保证柯卿远会不会变成熊猫。
“你……你要去哪?”
我缓缓地转身,怒极反笑。
“你以为我还能去哪里?”
那个魔头居然拿家里人威胁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最好祈祷不要有一天栽在我手里!
***
晚上九点半,月黑风高,灯火迷离,鬼影幢幢,我踏著极度不稳的步子半死不活地回到寝室,一头就载倒在床上。从中午到现在,我半粒米半滴水未进,又被抓去连续做了将近六小时的体力劳动,差点就倒在路上等著明天校报刊出头条“大一新生离奇饿死公寓楼前”。
不甘心!不甘心!抓到机会一定要报仇!想起方才的情形,一肚子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我狠狠地揪住枕头,想象这是陶大魔头的颈子。
“阿健!阿健!”
敬辉不知何时跑到身边。
“你去哪里了?怎麽这麽晚才回来?你的辅导员打了好几次电话问你回来没有,可我问他你去哪里他又不说。呀!你的脸色好差!吃过晚饭没有?阿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