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感到有些不太自在。不管了,先找到班主任再说。
“请问哪位是一年一班的辅导员,我来报到。”
“啊,我就是。”出来一个年龄看上去也大不了我几岁的家夥,他紧紧地盯著我,“你……”
本来签个名就能走人的事情,现在怎麽变得那麽诡异?看来还是赶快离开的好,我迅速在报到册上签了名字。
“那麽我……”正要告辞,忽地好几个人扑上来。
“请你救救我们吧!”
什……什麽啊?趁我吓了一大跳的空挡,那所谓的辅导员紧紧地抓住我。
“你,叫狄健人是吧?狄同学,我知道现在拜托你这件事可能有些唐突,不过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请你帮帮忙了!”
“这……究竟怎麽回事?”
稀里糊涂地被人逮去做事一定不好玩,我得确定一下。
“是这样的,医学院,就是我们系啦,这个学期有一位讲师从国外回来,我们要去迎接,时间是今天下午。可是原本负责这件事的同学不知怎麽忽然拉肚子,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代替的人,所以可不可以请你顶替一下?”
“迎接国外回来的讲师?不过是讲师而已,干嘛那麽劳师动众?你们这麽多人还不够吗?”我不解地问。
只见他们面面相觑,那个辅导员干笑两声。
“说是讲师,实际上他在我们的学校地位是相当高的,之所以没有晋升,一来年龄不够,二来他也没有那个意愿。另外我们虽说也跟著去迎接,但其他事务的打点需要由一个专门的人负责,这里的人包括我都预先有别的任务在身,你是一年级的嘛,开学还不会很忙的,所以……”
他身後的人听了都猛地向我点头。
“打点?还需要打点什麽?”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又说不出在哪里。
“就是他的起居啊,放心啦,会有一定补助给你的,就当作打工好不好?拜托了!”辅导员努力地说服我,“也没有多久的,就一星期,等那位讲师的工作一切步上正轨就行了。”
听起来好像还挺麻烦的,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可你们别忘了我也是新生,很多学校里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呀。”
“这没关系!”有一名学生忙站出来说,“我是生活委员,我会抽空帮你熟悉一切事务,若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没课的时候我多数都是待在系学生会办公室。”
“拜托你了!就当作帮老师一个忙吧!”辅导员大力地恳求道。
我沈思了几许,终於点了点头,怎麽说一开学就不给老师面子似乎说不过去。
“真是太感谢你了!”辅导员和其他的人都欢呼起来,末了才道,“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柯卿远,今年24岁,虽说担任一年级的辅导员,但实际上我也还是个见习教师啦,请多多指教!”
***
三个小时後,我意识到我被骗了。说什麽找不到替补的人,根本就是没人愿接的CASE,难怪那个生活委员有意无意地在最後提醒了我一句:
“那位讲师比较有个性。”
原来有个性是这麽个意思。
“你愣在那里干什麽?还不快把东西放好?”
一个叱喝在耳边响起,我极力克制住想要把东西往地上摔去的冲动,忍声吞气地照那人的吩咐将行李摆好。
“喂!你有没有常识?那些药品放到冰箱去!”那可恶的声音再度叫嚣起来,“医学院是怎麽回事?难道不能派个利落点的家夥来吗?”
忍住!忍住!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脑中已自动把陷我於万劫不复当中的柯卿远大卸八块。
这个所谓从美国镀金回来的香蕉尊名叫陶宇桓,现年才26岁却早早混完了博士,顶著一堆闪闪发光的头衔,美国那方面千留万留都没能阻挡他回母校的决心,此等报效祖国的诚心使得全校感动不已,欢呼雀跃,热烈欢迎──当然这是资料上写的,在我看来,十足是一个恃才傲物刻薄刁蛮人面兽心的自恋魔,有才没有德,那个死老头瞎了眼才会请他回来执教,依我看,待他上岗不到一星期,绝对会闹个鸡飞狗跳,识相的话不如现在就一脚把他踹出去。
我一边在心里碎碎骂著,一边不情不愿地整理那些大大小小的药瓶。回来就回来,干嘛还带一堆瓶瓶罐罐的玩意?出於好奇心,我拿起其中一个瓶子看了看标签。
……不懂!一连串的英文字母看了就头痛,更不晓得怎麽念。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这些研究性的东西,正想把它放好,不料手一滑。
啪啦!
惨了。
这是我脑中在一瞬间闪过的念头。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阵恶毒的叫骂迎风而至:
“你的手是残废的吗?还是那个瓶子重得叫你拿不起来?该死的你知不知道这个药品有多昂贵?你赔得起吗?况且这里根本没得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的脑子是靠什麽养的?塞的是豆腐还是稻草?”
就在他嘴里不停吐出伤人的话语的同时,我愣了个几秒锺,随後隐忍许久的怒气也逐渐上升。
“你做什麽?”
他总算停止叫骂,瞪著走向门口的我。
我回头对上他的目光,要比眼神,我也绝对不会输给他!
“你自己收拾,我不奉陪!”
咬牙切齿地迸出这几个字,我就要向外走去。
“站住!”身後立刻传来一声狮吼,然後是又快又重的脚步声。
砰!
我瞪著那被踢回去的可怜门板,再把目光上移到面前这张怒气腾腾的脸,极力忍住不口吐秽言。
“小子!你的态度有待纠正!”他恶狠狠地瞪住我,一字一句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我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死老头子,你的言行举止也有待改进!”
虽说称26岁的他为老头子似乎不太妥当,但管他的,比我大五岁以上的,统统往老年归类。
“你……”他的眼中射出一抹杀人的精光。
不等他说话,我又迅速地道:
“我管你是什麽博士还是特邀讲师,不过是个破烂药瓶,你没那个资格侮辱我!我是来这里念书,不是来打杂兼受气的!”
说罢径自一摔门,砰!可怜的门板总算隔断我与他的空间。
什麽尊师重教?什麽视师如长,我呸!我狄健人向来不吃这一套!今天算是给足了那个魔头面子,换做别人,早两脚过去,外赏两记黑轮,哪轮得到他对我动辄叫吼。
本打算直接回寝室,一想不行,还有某个不知死活推人下水的家夥等著我去秋後算帐。
一看到我,柯卿远就已猜到我是为何而来,他心虚地笑了笑,试探地问道:“那麽快就整顿好了?”
整顿?没错,我是被整顿得很惨!我忿忿地将目光砍向他:“整什麽?我看最该整的是他的脑瓜子!”
柯卿远的笑容僵了僵:“你……该不会是把陶老师一个人丢在那里就回来了吧?”
“那又怎麽样?”我白了他一眼,“什麽陶老师?根本是魔头一个!要不是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我铁定让他好看!”
“什麽?”柯卿远大惊失色,“陶老师的脾气是不怎麽好,你不会和他动手吧?学生打老师会违反校规的!”
“我还想揍你呢!”违反校规算什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谁是罪魁祸首,我可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