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况不是很好,这里人太杂了,你们先出去,我要给他检查一下。”
又是陶宇桓的声音!
什麽人太杂,最该出去的就是你!只要不看到那张脸,我绝对恢复得比野兽还快!不过话说回来,为什麽他会在这个地方?
还有他说检查?检查什麽?
不要告诉我他是我的主治医师!
***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在昏迷的两个星期内,陶宇桓不仅是我的主治医师,还是我的特别看护,而且这家医院是他的地盘,据说院长是他家兄弟。
至今为止,我仍对上次的那个吻耿耿於怀,因此一睁开眼再次看到是他时,我只给了一个字:
滚!
陶宇桓初见我醒来似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在听到我脱口而出的话後蓦地一寒,脸色瞬间有些铁青,但却没有马上予以回击,只一声不吭地伸出手来要解我的衣扣。
我惊得拍掉他的手,又因动作过猛扯动了伤口,引来一声叱喝。
“不要乱动!你的伤口才刚刚缝合!”
陶宇桓的声音里除了粗暴以外,似乎还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成分在内……
不过我绝对不会把这解释为关心!现在我浑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行动困难,谁晓得他会不会趁我无力反抗之际倒打一耙?
“你不要碰我!”
我不快地推开他,不在乎是否扯著了伤口,比起伤口传来的疼痛,我更讨厌来自他的搀扶和触碰!
“我要替你检查伤口!”
陶宇桓因为的我抗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没有其他医生了吗?”
尽管声音有些沙哑,我还是大叫著。
“谁都好,你除外!限你三分锺内滚离我的视线!”
想那麽快得到原谅,门都没有!更何况我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任何愧疚之处!
刚喊完,我又痛得直皱眉头。
陶宇桓见状忙上前要扶我,被我狠狠一瞪,手不得不停在半空中。他脸色阴沈地盯著我,口气中虽然流露出一丝急燥,但却没有发作。
“是病人的话就不要那麽逞强!”
“你走开!”
我忍住疼痛坐起来,无奈力气不够,中途又痛得直抽气,见他又要上来扶我,立刻夸张地一缩,一阵裂痛马上侵袭全身上下。
“不用你假慈悲!”
我斥道,眼底尽是不屑。
他这算是什麽?我可没有忘记从他那儿得到的屈辱。这种时候来装好人,不嫌太晚了吗?
“你……”
一瞬间,我以为陶宇桓的忍耐力到达了顶峰,但没想到他却把怒气强压了下去,尽管面色阴霾,但似乎又不能完全将之称之为愤怒。他话锋一转:
“谁叫你不要命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说什麽?没等我回过神,他又一连串地炮轰向我。
“你当你的身体是什麽?金刚不败之身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需要这麽奋不顾身吧?连自己的命都没顾好,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我呆了好几分锺,才逐渐反应过来。
他在责问我?凭什麽?
再说了,救人之前谁还来得及三思而後行?
况且我又不是自杀,就算是,他有必要这麽痛心疾首,咬牙切齿吗?他是我什麽人?多管闲事!我要死了,他不就少一个看不顺眼的人了吗?生什麽气?
如果他说这些话是叫做关心的话,那我可真要笑掉大牙了!
“关你什麽事!”
我一句冷冰冰的话堵住他的絮絮叨叨。
陶宇桓一下住了口,一时间似乎有些惊愣,直直地望著我,眼底迅速地掠过一缕奇异的光芒。我还以为他受伤了,可再一定睛他又恢复了原来那铁青的表情。
他不再说话,凝视了我好一阵子,眼中复杂的色彩交织不去,在我以为他要说点什麽时,他突然掉头走了,步子又快又重,但关门的声响却异常之轻。
***
“阿健!”
陶宇桓一出门,随即就涌进来一大群人。
敬辉率先飞扑到我的床前,急切地问著: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痛不痛?我……”
我截断他如蜂水炮的问话。
“我看我包成这个样子,可能会没事吗?至於痛不痛,你要不要试试?”
一堆废话!
“对不起……阿健!都是我害的!”
敬辉又再度哽咽起来。
拜托!不要又来了!
我受不了地转向一边看热闹的严家爷俩:
“你们的宝贝哭了。”
处理一下呀!我还不想让我的伤口发炎!
老狐狸和校长则一脸感激且欣慰地看著我:
“小子,难为你了,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人,没想到你会舍命救敬辉,回去一定发张光荣榜给你。”
最後一句话是校长说的。
“我可不可以用那张什麽光荣榜换回我的卖身契?”
做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舍命救人,我心知肚明。我还没有那麽高尚的情操,纯粹是反射性动作。而我向来又是行动快於脑子的人,等冲出去了才晓得不妙。幸亏我还没死。
那爷俩对看了一眼,又满面笑容地对我道:
“什麽卖身契?哪有那种东西?把敬辉交给你,我们再放心不过!”
这两个死老头!居然给我装傻!
我气得牙痒却也无话可说。
“小健。”
爸爸说话了,他关切地审视著我我。
“伤口要是很痛的话,一定要说。”
“爸。”
我叫了一声,继而看到他身後的康人。
“……康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上次的气,我不安地想。
康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盯著我瞧,眼底是满满的担忧。
见状我微微笑了,到底是康人,我的好弟弟。
“健人!你怎麽样?会很痛吗?”
妈妈俯身过来,满怀的焦虑与担心。她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想探我的温度,却被我不习惯地退开。妈妈怔忡了一下,难过地放下手。
我不是有意避开的,明知她误会了,但我还是没有解释。
“妈,你看他一醒来就中气十足的样子,怎麽可能会有事?我早说过他命硬跟踩不死的蟑螂一样!”
莫怜言在一旁冷冷地道,眼角不屑的目光尽是瞟向我。
这个死女人!
“莫怜言!有没有人说你名字取错了?”
我气愤地道。
怜言怜言!就是叫你少说话多做事!
莫怜言正欲反驳,就被妈妈拉了一下使了个眼色,才不甘不愿地闭上嘴不睬我。
“健人,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妈妈殷勤地劝道。
“狄健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看过去,是柯卿远?
“你也在?”
真难得。
“没想到你会这麽神勇,那天算是让我看到你性格的另一面了!”
柯卿远的样子不知是佩服还是什麽。
康人这时开口了。
“哥哥就是这样,总是言行不一。”
我微怔,望向他,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了然与谅解。一股感动油然而生,我倾身向前,去不小心又扯到伤口。
“啊!”
痛得忍不住弯腰。
敬辉紧张地扶住我大叫:
“阿健!你怎麽了?”
所有在场人士立刻慌乱起来。
“会不会是伤口裂开了?健人你不要乱动!”
妈妈对著身後的莫怜言喊。
“快去叫陶大夫来!”
“等……等一下!”
一听到“陶大夫”三个字,我的神经立即提起来,忙忍住痛阻止莫怜言向外走的脚步。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扯到伤口而已。”
“可是纱布上有血!”
敬辉从我半敞的衬衫看进去,惊恐地叫著。
“没关系,流一点血死不了人。”
我要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刚才听到妈妈在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