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卿远悲痛万分地点头。
“据她家的族谱,说祖上曾和姓柯的家族有深仇大恨,因此……啊啊啊~~~~~为什麽!为什麽我生不逢姓?”
我很想同情他,可我更想笑,这是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听到的唯一个笑话,於情於理都应该感谢感谢他。
“你跟你妈姓不就得了?”
反正在乎的只是那个姓氏嘛!
柯卿远大叫:
“可我全家都姓柯!”
闻此我只能给他又倒了一杯啤酒。
“那麽,祝贺你失恋,下一个会更好。”
说这话时的我脸部正在抽筋。
柯卿远夺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後开始发酒疯,又叫又闹,惹得旁人纷纷侧目。我差点就想掏出纸笔写张字条直接贴在他的额头上:“此为疯犬,生人勿近。”
A大怎麽尽招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当老师?在众人面前一本正经,肃穆端庄,到了人後或乱没形象或青面獠牙,严家老太爷用人的方式还真不敢令人苟同!
等走出酒吧,这一晚上的大好时光也过了一半。在三岔路等绿灯的时候,我突然瞥见对面街上有一条熟悉的身影。
那是……
“那不是严敬辉吗?”
在酒吧里疯了好一阵子的柯卿远此时已基本恢复正常,只是有些无精打采。
的确是敬辉!他怎麽又一个人跑到街上来?
我再次定睛望去。
不对!不是一个人!
“耶?那个不是我们学校的特邀嘉宾亚历山大吗?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他怎麽会和严敬辉在一起?”
柯卿远咋呼。
维拉?还是艾里?
我心一沈。
不管是兄弟中的哪个,他们怎麽会凑到一块?看样子似乎还在争执著什麽。敬辉这小子莫不是在我面前装老实,背地里却私下找维拉他们去了吧?
他们不知在争什麽,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表情都非常激动,气氛一定也相当火爆,这对敬辉倒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他们。
不良的预感浮上心头,我快步朝他们所在方向走去。
究竟搞什麽!竟然当街吵架,也不嫌丢人!
正当这档儿,那边的人行红灯亮了,一排排汽车陆续启动。
那两个笨蛋!为什麽还杵在那里!
我心中警灯大亮,急得跑了起来。
敬辉和那个多半是维拉的小鬼压根不晓得自己所处的险境,仍吵得不可开交。每有一辆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我的心跳就漏掉一拍。
“狄健人!你做什麽?那边是红灯耶!”
柯卿远在身後叫道。
这时,一辆中型货车由拐弯角开了出来,也许没注意,也许来不及刹车,车速竟丝毫未减地朝敬辉他们冲去。
危险!
我脑中闪过这两个字。
顾不了那麽多了!
下一刻,我的身体就像沙袋一样被高高抛起──
砰!
随著重物落地的声音,剧烈的疼痛霎时间如八爪鱼般遍布浑身上下!在脑子停止思考前,我还记得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及时地推开了他俩……
***
好痛!
身体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尤其是我的腹部,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焚烧。耳边喧哗一片,却听不清楚是谁在说话。我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抬起手,却赫然发现满手的鲜血,红得令人胆战心惊!
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不行!至少……至少得确定一件事!
疼痛引起团团如乌云般的昏黑,企图要吞噬我的全部意识,我在半明半灭之中拼命地睁著双眼,却也是一片模糊。
“阿健!”
敬辉的叫声如裂帛般响起。
一张苍白如纸的容颜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有没有事……?”
我的声音像是被堵住似的,吐气如丝,每说一个字痛苦就增多一分。
“我没事!阿健!你流了好多血!”
敬辉猛摇著头,脸上惊惧交加。
“没事……就好……”
可以放心了,否则就算死了严家的祖宗也不会放过我……
我的心一松下来,整个人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充斥在耳边的叫喊也渐渐淡去……直至一片宁静……
在昏迷的那一瞬间,我似乎还看到了陶宇桓的脸……
真不吉利!
浮浮沈沈之中,我不知是生是死,又好像在做梦,那是一个很长很奇怪又很诡异的梦,真实清晰得好似在看立体电影。
我看到白得一塌糊涂的医院,看到白衣白袍的医生护士,看到哭得两眼红肿的敬辉,看到在一旁不断安慰他的严家爷儿俩,还有匆匆赶来的爸爸、康人,还有妈妈、莫怜言,连同柯卿远,甚至连艾里和维拉兄弟俩都在。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顺势滑过……
莫非这就是回光返照?
然後我被推进手术室,一名浑身白衣、白口罩遮了半张脸的医生立在我的手术台边,两眼紧紧地盯著我……
好奇怪……那双眼睛,似乎在什麽地方看到过……
很熟……很熟……
脑中某个身影一闪而过,眼前的情景立刻如镜面般破碎开来,缤纷散落,纷纷扬扬。惟有那一双眼,格外清晰。
居然是……
陶宇桓?!
还是让我去死吧!
***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我自混沌中逐渐恢复了意识,身体传来的阵阵剧痛好似钉子一般刺激著我的感官神经,可沈重的眼皮却好像粘在一块似的,难以睁开。
我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进进出出,也可以感觉到护士在替我插针换药,换言之,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的身体却仍处於昏迷状态。
有好几次,我都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轻轻地梳理著我的头发,一遍一遍地在我脸颊和额头上抚摩,动作轻柔而又缓慢,舒服得令我忘却了不少疼痛。
是爸爸吧……?小时侯我一生病,爸爸就会这样地抚摩著我,替我抹去不安与焦虑。我舒心地享受著这样的温柔与眷宠,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到撒娇且不会被人取笑。
终於我的眼皮可以动了。先是眨了几下眼睫,我缓缓地张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找不到任何焦点,只隐约看到有人紧张地挨近我,直视著我的脸。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景象比方才稍微清楚了一些,焦点逐渐移到离我最近的那张脸上。
焦距慢慢地拉长,放大……
那张脸也越来越清晰……
再清晰……
很熟悉的轮廓……
不是爸爸!还要更年轻些的……
是谁……?
“健人!”
那个人握住我的手。
也不是敬辉!他不是这样叫我的!
还有,这个感觉……分明就是那只不断抚摩著我的温暖大手。
会是谁?
我努力地使视线凝聚,企图看得更清楚些……
……
谁……?
究竟是……
陶宇桓?!
这个发现令我狠抽了一口冷气,立刻痛得呻吟起来。
“啊……!”
我的腹部……怎麽会这麽痛?好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我反射性地想要抽回被握住的手,怎料却被握得更紧。
“不要乱动!你的伤口还没好!”
这个声音!不会错!是那个魔头!
我在做噩梦!
这个意识令我马上又重新闭上眼,心里不停地念叨著:
快睡!快睡!等到睡醒了那张讨厌的脸就会消失了!
可周围陆续响起的声音却叫我不得安宁。
“阿健!你还好吧?”
这个才是敬辉。
“小健!”
“哥!”
是爸爸和康人……
“他是不是醒了?”
这是个女性的声音。妈妈……?
“妈,别担心啦,以他的面相看,命硬得很!”
这个绝对是莫怜言那个三八女人!还面相呢,你当你是算命师啊?